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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到伟大首都来企图破坏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幸好及时被革命群众抓住了,使他的阴谋没有得逞。今天我们大家要押他回他来的地方叫他去受应有的惩罚。革命群众必须提高警惕,人人都有监督批判他的革命权利!大家要擦亮眼睛,严防他在列车上又拉拢群众,阴谋破坏我们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正常秩序。大家听清了没有?”

    看不出这个面目清秀的小姑娘还真伶牙俐齿并且会编故事。这样的话她连说了几遍,特别把语气的重点放在我打死了八个人上面。开始念毛主席语录的时候车厢里乱哄哄没有几个人注意,但听见我一个人打死了八个人全车厢二百多人突然鸦雀无声,都将惊讶的目光盯着我,远处的人还学她的样子踩上座位伸出长长的脖子,力图看清我的嘴睑如何丑恶,同时发出一片“呀呀哦哦”的恐慌议论。小姑娘宣布完了,小将们又齐声高呼了几句“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毛主席万岁”之类的口号便昂首阔步扬长而去。他们留下的空座位立即引起一阵争夺,革命群众又互相对骂。

    列车开动后车厢终归于正常,我就成了旅客们旅途中议论的话题。有的说听那些“小息子”的!他要是打死了八个人早就枪毙了,还由他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坐火车?有的说“小惠子”可都戴了红袖章,说的话总有点来头,不会无缘无故冤枉好人,你没见这家伙一个屁都不敢放。有的说最好离他远点,你没看他脸色铁青,没准什么时候他又犯横打人。有的主张告诉列车员,车厢里有这么个打死了八个人的危险家伙对大家都是个祸害。于是人们又纷纷埋怨革命小将,一致认为他们应该通知列车员而不应把看管的责任推给旅客,万一发生问题由谁负责?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妇女悄悄和她同行的男人换了座位,那男人实在无处可逃只得心惊胆战地用半个屁股挨着我坐,一路上连看也不敢看我。

    我又可气又可笑又可悲,没料到“小思子”们会想出这样的诡计,偷击不成便在大庭广众中糟踏我,叫我对他们无可奈何。难道我能站起来为自己辩解说我是个诗人?诗人同样是危险的坏蛋。难道我能说那些“小思子”在说谎?小将们可都身穿军装佩戴红袖章,那是一个拥有特殊权力的符号,在政治上占绝对的优势。人们猜测得对,总不会一点原因都没有,我至少是个“劳改释放犯”,不管我怎样辩解都等于放屁。

    但我有更多可想的,那就是我的母亲。想起她老人家我也就由人们去说吧,我想这时候她老人家应该知道我已离开了北京。

    后来我每到北京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息子”,在当时的首都街头有不少这类年轻人,他们无书可读成天在派出所进进出出,经常与“小脚侦缉队”密切配合干些抓人押人的勾当。算来他们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已成熟为我们社会的主要力量。他们现在是不是也认为“青春无悔”?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也觉得那时的阳光比现在灿烂?那个革命年代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风光的时期也是他们的“青春期”,那样的“青春期”会给他们终生留下什么影响?他们从小就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学会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仗着人多势众用阳谋阴谋对付强者,学会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编造谎言,最大的本事就是用时尚的语言蛊惑人心。到了新时期这些u忠于”及“小脚侦缉队”突然销声匿迹,难道他们真的就在世界上消失?他们对中国社会的转型会作何感想?

    当然那时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暗自懊悔这次回北京倒给母亲增添了许多麻烦,遥遥的思念尚是一种安慰,见了面徒然增添伤悲。我决心口农场申请一间土房,将母亲接来养她喜欢的鸭子,再去抱一只小猫。既然我能够请探亲假,那个挤眼睛的小“头头”也会帮我实现这个理想吧。

    虽然无端地在稠人广座中受了侮辱,让一个小姑娘用手指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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