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死人户”,白天村上的小孩子们绕过姚家上学,晚上连成人们都不敢出门串亲访友,怕姚家的棺材里钻出一个“鬼”来喊冤。失儿离众的畅春英和老伴越发感到悲哀,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们只有在儿子的棺材面前向鬼魂哭诉人间冤情。那凄凉悲切的恸哭,伴着阵阵夜风,飘荡在四周的村野上空,更令乡里乡外的村民们毛骨悚然,长嘘短叹。
畅春英的老伴姚志忠是个农村教师,他知情知理,可同样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老两口你携我扶着又一次次地往县上、市里、省城甚至北京城里跑,成了天安门派出所的常客。他们手中拿到的领导“批示”有厚厚的一叠,但“批示”后面的下文就没有了。畅春英和老伴不相信天下无说理之处,他们年复一年地跑啊跑,而长眠在棺材内的儿子的尸体,也由腐烂变干巴了,直到最后像被神灵抽走了云丝似的只剩下一具骨架……只有半夜里他的亲生父母那凄凉悲切的恸哭依旧飘荡着。
常年的上访和悲伤,使畅春英夫妇身无分文,疾病满身。1996年,畅春英丈夫又在上访的回程路上猝死。老伴在临死时拉着同是病魔缠身的畅春英叮咛道:“家里借不到钱,就不用为我备棺材,也可以扔在野地里不埋我,但儿子的事你一定要上访下去,直到有好干部来管我们。”
那年畅春英五十刚出头,可她的模样已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她把家里所有能换成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总算给老伴备了口薄皮棺材,只是既没有办丧事也没有给他入土。她把装着老伴的棺材放在自己的房间,像过去几十年一样,天天依偎着棺中的老伴,权当他还活着……
畅春英家共有三间陋房,隔成两半,中间一道墙壁。老伴死后,她家隔开的两半房子内各放一具棺材,儿子和丈夫默默地躺在棺内伴她日起日落。打那以后,村上的人再也听不到深夜那一男一女此起彼伏的凄凉悲切的恸哭声了。丧子失夫的畅春英早已哭干了眼泪,只有每天夜深人静时,她才像全身瘫了似的伏在儿子和丈夫的棺材上用苍老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棺木,借以倾诉心中的无尽悲愤与思念,那拍打棺木的声响,在静寂的黑夜里,显得很响,传得很远,会惊醒三里五村,会引得鬼泣犬哭……
村上的成人和孩童谁也不敢再接近畅春英,虽然他们非常同情她,但毕竟那两具停放在屋子里的棺材,让所有的人无不感到恐惧和晦气。村上的干部,乡里的领导,一届又一届,届届都知道胡家堡有这么一户家里停放着两具装着死人棺材的“上访专业户”,但谁都没胆子进过畅春英家一步。
“并不全是怕死人的晦气沾到自己身上,而是怕自己没那个能耐帮姚家了结冤情。唉,说来愧疚啊!”村干部、乡领导谈起此事,谁都摇头。
不用说,与畅春英同村的人更是有气无处出,人家已经惨到这份上了,你还能说啥不是?可政府和干部们吃什么饭的?咋就没个人来姚家瞅一瞅?开始是畅春英独自上访,后来村上的人也受不了了。特别是那些男娃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这村上躺着死人,夏天“死人味”冲天,那外村的女孩子说啥也不愿嫁这胡家堡村来呀!十几年来,村上的年轻人只出不进,这可愁坏了爷们娘们,于是有人告诉畅春英说,运城市纪委有个“梁青天”,他是市纪委副书记,人称“百姓书记”。你去找他,准没错。
走投无路的畅春英将信将疑地擦着眼泪,然后朝大伙作作揖,随即拎起身边的那只麻袋(这是几年来支撑她上访和度日的惟一“财富”,用它捡酒瓶和破烂卖钱换饭吃),便来到运城,找到了市纪委梁雨润……
“大妈,你不用再说啥了,我一定想法为你死去的亲人讨个说法,让他们能入土安息,在九泉之下合上眼……”梁雨润听完畅春英一番难以置信的哭诉,心头早已阵阵痛楚,“什么事都可以放一放,但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