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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来的巧克力。甜品的首选决非巧克力。

    记得去年回归日子越来越近,电视和报刊上都有彭定康这末代港督的回顾。随便打开一份,都见胖子在香港作亲民访问时,当街饮凉茶、吃“菠萝油”、大口享受新鲜出炉的蛋挞。馋的很。

    肥彭政绩也许引起各界争议,意见分歧,但他吃蛋挞时样子很亲切。古时的皇帝,每顿饭都命人“嘴膳”,以防被下毒。——但谁会舍得在一个香喷喷的热蛋挞中下毒?不是辜负了人,时辜负了凡尘的丰足自由与温饱,破坏了一切生活秩序。

    蛋挞不贵,好的太少。而且人们在吃不到之前,不珍重它。

    六七年暴动时我还没出生,所以回忆中没有左派土制炸弹“菠萝”。父亲从来没发达。我觉得香浓醉人的丝襪奶茶和蛋挞已经时盛世。——很讽刺,父亲的名字是“欧阳贵”,人家常乌黑他是前税务局长“欧阳富”的兄弟。年年总有不少打工仔在纳税之时对税局恨之入骨,欧阳富时惨遭诅咒的代号。每到税关,同事便拿我开玩笑:「请你爸爸的兄弟不要心狠手辣,追到我们走头无路!」

    我笑:「有得纳税比没得纳税好,交很多很多的税,时我毕生宏愿。」

    但,我没这“资格”,父亲不曾大富大贵,也没这“资格”。税务局长换了新人黄河生。而父亲也不在了。后来,当教员的姐姐结婚了。不久,生了一个男孩。……

    但觉过去相依的人相依的日子,也成为“末代”。

    父亲贫穷而孤傲。报馆因他眼睛不太好,劝他退休。欢送会搞得很热闹,但公司无意照顾他终老。父亲死时且说:「我近四十才生你俩,照顾的时间不够。你妈一向娇生惯养,但我的才华不能把她养到百年。我也怨过她短命,幸好她先去,我可代她操劳,作为补偿,如果我先去,她就辛苦了……。」

    说来还好像有点庆幸。他着我去买半打蛋挞。我在医院门外等的士,到了茶餐厅,又等蛋挞出炉。——买回来时,父亲已昏迷,从这一刻开始,再也吃不到蛋挞了。实在痛恨世上竟有这样的错失。

    我认为父亲是一流的男人。

    每当吃蛋挞时,心情阴晴不定,不免又喜又悲。

    失望的时候居多。我一直寻找好蛋挞。也寻找好男人。总不能长期住在姐夫家。姐夫不是亲人。我么寻找一个如父亲的丈夫。这真是相当困难的事,比民间保钓号要登上属于中国领土但被日军舰包围侵占的钓鱼台更困难。后来它还是被撞沉。

    念大学时,食堂中也卖小吃,当中有蛋挞。它不但永远不熟,还永远脸皮厚、又冷又硬。总叫人联想起整容失败贵妇的一张假脸,影响食欲。食堂只做师生的生意,没什么赚头,大家也没什么要求。认识第一个男朋友沈家亮,他比我大一岁,但低一年。是个可乐迷,用可乐送蛋挞。

    沈家亮习惯两口吃掉一个。若是迷你蛋挞一口一个,顺喉而下。别人说“囫囵吞枣”,大概也没有他快捷。

    我比较喜欢方奕豪。还是沈家亮等一群人同他庆祝生日时,上他家认识的。——我最先看重他的手:灵巧、敏锐、准确、豪放。他是一个电脑狂。电脑知识令我由衷佩服。方奕豪拥有一百吋荧幕。三枪大投射、环绕立体音响、接驳电脑后玩I……,几乎每秒钟,指头翻飞永不言倦,好似世事都在运筹帷幄中。

    既拥一百吋荧屏,当然需要远距离享用:距离既远,家居一定很大。

    我觉得他很忙。他家的猫很寂寞方家没有什么人气,爸爸中港两地做地产生意,妈妈爱游埠,兄姐都搬出去自建王国,伴着方奕豪的,时全城最热闹最昂贵最堂皇的“机器”。

    每次上去,那头慵懒的波斯猫,马上赶来依偎。我抚摸它的头颈,它眯着脸五官皱成一团,快活得很痛苦,久逢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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