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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克昂学院坐落在雅典的一片怡人郊野,近着悬铃木成荫的伊利索斯溪,苏格拉底钟爱的小河。它是一幢崭新漂亮的建筑。那比较朴素的旧厅堂,亚里士多德建立其散步学派的地方,如今不过是侧翼。现在院长和学子们踱步讨论时,置身于彩绘科林斯立柱之间、优雅而深长的柱廊下。室内有陈年犊皮纸、墨水和写蜡的温和气味。

    这一切都是卡桑德罗斯的礼物,经他爱好文艺的雅典总督之手赠送的。院长提奥弗拉斯托久已冀盼能招待学院的恩人,这喜庆的日子现在终于来了。

    这贵宾参观了新的图书馆,许多搁架专门供奉着提奥弗拉斯托的作品;他是个缺乏创见而著述极丰的作者。此时他们已经回到院长的住所,休憩小饮。

    “您研究历史,我很高兴,”卡桑德罗斯说,“您编撰史书更叫我欣然。每一代学者都有责任清除史料的讹误,不让它贻害下一代人。”

    “亚里士多德的历史哲学……”提奥弗拉斯托热切地开口。卡桑德罗斯已经领教了一个钟点的博学饶舌,彬彬有礼地抬起一只手。

    “我年轻时曾经亲聆其教,当时他在马其顿。”那些可恨的年月如胆汁苦涩,永远从外面观望那个陶醉的圈子,嫉妒令他自我疏离于其光热之外。他寓有深意地说:“倘若他最主要的那个学生,能善用那份殊荣多好。”

    院长谨慎地轻声评论,提及蛮族腐化的礼俗和权力的诱惑。

    “卡利斯提尼的离世,给你们带来了哀痛的损失。他是个杰出的学者,我相信。”

    “啊,是的。亚里士多德担忧过,事实上预言过会那样。有些不明智的书信……”

    “据我所知,他是受到冤枉的指控,说他煽动学生们设计谋杀国王。哲学的声音当时不合时宜了。”

    “恐怕是如此……我们这里没有人跟随亚历山大远征,苦于资料不足。”

    “您至少有一位宾客,”卡桑德罗斯微笑道,“在那最后几星期访问了巴比伦的朝廷。您如果愿意唤个文书过来,我可以给您讲讲我的见闻。”

    文书来了,蜡板俱备。卡桑德罗斯不疾不徐、节奏平缓地口授道:“……但是远在此前,他已耽溺于骄矜与荒淫,喜好波斯大帝那种俨然神祇的无上地位,抛弃了故土的健康节制。”他早就预备好了这一席话,省去文书润色的工夫。一生治学授业的提奥弗拉斯托,被这个经历过叱咤风云的声音迷住了。

    “他让战功赫赫的将军们在王座前匍匐跪拜。后宫填充以三百六十五嫔妃,与大流士的姬妾等量。内中更有一群忸怩作态、惯于卖身求荣的宦官。至于他夜间的豪饮作乐……”他继续讲了些时,满意地看着刻上蜡板的每一个词,最后向文书道了谢,遣他去开始誊抄。

    “不消说,”卡桑德罗斯道,“他从前的伙伴们描述的他,那一副面貌,是他们希望会给自己增添荣光的。”院长睿智地颔首,严谨的学者得到了关于可疑史料的告诫。

    喉咙发干的卡桑德罗斯,啜饮着面前的及时酒。像院长一样,他对这场会晤期盼已久。那敌人在世时,他从未能够挫其锐气;但现在,他至少已经开始减损他生前极其重视的,以至于为之烧尽生命的令名。

    “我相信,”分别时提奥弗拉斯托礼貌地说,“尊夫人身体安康?”

    “以她经过的情状来说,帖撒罗妮加现在已经很好了。她继承了其父腓力的好体质。”

    “年幼的国王呢?他八岁了吧,想必正在开始学习了。”

    “是的。为了不让他重犯他父亲的错误,我给他的是一种较中庸的教育。虽说那风俗由来已久,它仍旧对亚历山大有害无益,他整个少年时代都在伙友中间称霸——一群争先恐后阿谀他的贵族之子。现在年幼的国王和他母亲被安置在安菲波利斯的城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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