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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会场上就不见了杨仁君。

    他终日呆在他的住处——曼丽家的大客厅内,找一些大户人家的年轻一代谈话,鼓励他们与自己的亲爹亲娘决裂。他的饭菜都由英莲负责做好送去。

    开始,大家都觉着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早些年乡公所公差下来催粮派丁,吃住也都是在大户人家,有时候英莲留下来和杨仁君说说话,这也在规矩中。忽一日,有人听见英莲无拘无束的笑声了,心中不免一怔。这时候还能听到一种辩护的声音:英莲本就是县城的人,和杨仁君早先认识也有可能,县城就屁股大的地方,四条街画出一个井字,再说两人都识字,到一起自然话会多一些。

    终于有一天,我们看见宽子扛着钁头到河边开荒。他做活的样子实在可笑,钁头举到半空,两条腿就成了两张弓,白净瘦弱的身体也显出了波浪的形状,钁头一挨冻实的土地,把自己弹得跳三跳,流了汗,也不像我们一样用袖子一抹继续干活,而是停下来,掏出手中仔细揩去。我们忍不住,就远远地教他如何扎稳下盘,如何把木柄握得实,才不会费力气。他就愣愣地望着我们,叹口气盯住天空。枯柳枝上,两只雀儿打架,也能让他怔上半天。终于,我们走近了他,便看见那木柄已被血染得暗红。这便证实了我们的几分猜想。英莲呢,越发变得红白,腰上像是装了弹簧,哼着小调儿在那小门里弹进弹出。

    曼丽对儿媳妇所做的一切缄默不语,这是为个什么结果,开始引起我们的兴趣。几个百无聊赖的穷小子大着胆子问杨仁君:“曼丽家到底能划什么成份?”

    杨仁君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家一无雇工,二无更多的田产,小贵子在世已经毁掉了多半家业。多年来,她家并没有血债。有人说曼丽曾扬言杀人,又买了杀猪刀,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谁的死与她有关。倒是她家的两只黄狗被人药死了,县城一解放,她家的大狼狗也神秘地失踪了。可以这么说,曼丽家在梁寨,还是受过一些压迫的,按政策,她家只能划成富裕中农。”

    “她家的房产可值不少钱哩。”

    杨仁君答道:“就现有的证据,这个院子属于她家的,只有后院的阁楼和几间瓦房了,前院已归梁富堂所有,我看过那张转让文书。至于有人提出她私藏了很多钱,我看也只能是一种猜想,我在她家吃了两个月饭,很少吃肉。”

    “她家的红白肉你吃没吃过?”

    见杨仁君挺随和,胆子就大了。

    杨仁君抿嘴皱眉想了一阵子,回答说:“红白肉我没吃过,只记得吃了一次红烧肉,曼丽亲自做的,味道不错。”

    看杨仁君的样子,知道他真没想到其它,就越发放肆了,“啧啧,二指多宽的红白肉,又嫩又香的,再备一碟余香满口的口条,主食又是插枣白蒸馍,吃了神仙都不愿做了。”

    杨仁君笑笑,“我还有事,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馋了,我出钱叫他们做一次,到时请你们来一起吃,革命全依靠你们呢。”

    杨仁君一走远,众人都笑岔了气。从此,偷情在梁寨有了固定的、形象的说法:吃了谁的红白肉。

    富堂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表现出对杨仁君的不满,他忿忿地说:“他说是富裕中农就富裕中农了?我看没这么容易。”

    但是,富堂见了杨仁君,仍很恭敬,开会时仍把正中的位子让给杨仁君。

    这一串串事情传到铁器陈家里,已经走了形,把杨仁君和英莲的关系对于曼丽家划什么成份的意义过分夸大了。铁器陈有个女儿,已经十九岁,知道这些后,做出一个惊人之举。

    她与富堂的故事,我们局外人所知甚少,只记得在很多天里,她纤瘦的身子倚着路口那棵老槐树,眼巴巴望着曼丽家大院的可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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