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2月,3月
凯瑟琳醒来了,这是她在租用的小屋里睡的第一觉。这间屋在朗诺街上,瞬间她感到一种恐慌。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她应该躺在一间温暖的有很大的推拉窗的屋子里。可她的鼻子却快要冻住了,身体则像个婴儿似的在一个奇怪的羽绒被下面蜷成一团,只有一丝光线从薄薄的窗帘透过来,窗户的位置在一面一英尺多厚的石头墙上。
紧接着,她打了个激灵想起来了,这一下几乎把她对这间冰凉的小石屋的气恼都赶跑了,她这间屋子的租期是六个月。假日小屋的主人看到她来特别高兴,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了。脑子正常的人不会在冬天租这个冰窟窿的,她这样想着,从床上跳起来,因为那双颀长的腿都露在外面,冻得她直发抖。今天她得去买套厚睡衣和一个热水袋,否则,她只能带着重新生出来的冻疮逃离朗诺,冻疮让她的童年苦不堪言。她把一个记者能想出来的骂人话都用到了房东身上,然后从房间跑了出去。
浴室倒挺舒服。壁挂式热水器随时都冒着热气,上面带的淋浴器也冒出蒸汽,感觉很温馨。她已经明白兼作厨房的起居室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多亏有一个管用的煤气取暖炉。可卧室还是跟地狱一样。她打定主意,以后她洗完澡回到卧室后得记着把衣服拿到浴室来。
穿好衣服,她想起自从她家定居在巴克斯顿以后,她就没在这么冷的地方睡过,那是在安装中央供暖系统之前,她已经十五岁了。她正把背心从头上套下来,她突然在中间停下了。如果她试图复制1963年时的斯卡代尔,她不可能再找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在深冬季节,爱丽森·卡特尔肯定非常熟悉她的卧室窗户上的冰花。她们有一个温暖方便的小厨房,她妈妈用它换来了庄园主宅第中的生活。凯瑟琳并不是有意让她的研究有这么高的逼真度,但机缘巧合,她便乐得这样做。另外,这里离皮特·格伦迪的家还不到一百码。这位退休的朗诺警察肯定有很多珍贵的资料,她对此深信不疑。而且她会成为她深入乡村生活的通行证。她太了解村子里的小酒馆是多么排斥外地人,她可不想六个月的时间里,每个傍晚都没人搭理。
早餐喝了一杯苦咖啡,吃了一个培根三明治,她匆匆看了一遍她费尽力气从克林代尔国家报纸档案馆复印的报纸剪辑。她今天不太需要那些东西;但了解一下事实也没什么害处,她能更准确地规划她即将开始的对乔治·贝内特的一系列采访。他们都同意每天早晨谈两个小时。这样做可以让凯瑟琳有时间整理他们的谈话录音,又不会太打扰贝内特。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他们对她不断闯入他们的生活感到厌烦。没有什么比那更能让乔治的回忆枯竭了。
半小时后,她穿过冬日树林中的一条通道,来到了克罗姆特德村。按照乔治说的方向,她在水池边向右转,从小山那儿横插过去,直接左转便进入到他们那幢独立式住宅的车道。她熄火的当儿,前门已经打开了。乔治站在门口,扬起一只手表示欢迎。他穿着深灰色的裤子、空军蓝开襟羊毛衫、浅灰色球衣,看起来像是一个专门展示成熟男性毛衫的模特。她想,要是他在嘴里再叼个烟斗,那简直就是詹姆斯·斯图尔特为六十多岁老人拍摄的《生活如此美好》中满足乡村风俗的造型。
“很高兴见到你,凯瑟琳。”乔治向她打招呼。
“我也是,乔治,很高兴见到你,”她走进温暖的大厅时打了个冷战,“我都忘了这个时节这里的天气还是冷得刺骨。”
“又让我回到从前了。”他领着凯瑟琳穿过铺着地毯的大厅来到客厅,乔治家的客厅简直就是家具展览厅,每一样家具都非常考究,也很时尚,不过很奇怪的是没有多少个性。就连镜框中莫奈的画看起来也平淡无奇,显示不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