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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他赠我散文集《布衣集》,并赠一枚石印,上刻“布衣可钦”四字。他亲自替我刻的。

    两次去,都逢他正伏案写作。一见我,他立刻放下笔,沏茶,找烟,面对面与我相坐,与我交谈。

    他是那么平易近人,简直使我怀疑他是个丝毫没有脾气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安详。与我说话时,眼睛注视着我。听我说话时,微微向我俯着身子。他听力不佳。

    我最难忘的是他那种目光,那么坦诚,那么亲切,那么真挚。注视着我时,我便觉心中的烦愁减少了许多许多。

    那时他家的居住条件很不好。因附近正在施工,院落已不存在。他家仅有两间厢房。每次接待我的那一间,有十三四平米左右,中间以木条为骨,裱着大白纸,作为间壁。里边一半可能是他的卧室,外边一半是他的写作间。一张桌子,就占去了外间的大部分面积。我们两人落座,第三个人就几乎无处安身了。房檐下,生着小煤炉,两次去他家都见房檐下炊烟袅袅,地上贴着几排新做的煤饼子。

    我问他为什么居住条件这样差?

    他笑笑,说:“这不是满好吗?有睡觉的地方,有写作的地方,可以了。”

    告辞时,他都一直将我送到公共汽车站。

    我向他倾述了许多做人和处世的烦恼。他循循善诱地开导了我许多做人和处事的道理。

    他这样对我说过:多一份真诚,多一个朋友。少一份真诚,少一个朋友。没有朋友的人,是真正的赤贫者。谁想寻找到完全没有缺点的朋友,那么就连他自己都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一个人有许多长处,却不正直。这样的人不能引为朋友。一个人有许多缺点,但是正直,这样的人应该与之交往。正直与否,这是一个人品质中最重要的一点。你的朋友们是你的镜子。你交往一些什么样的朋友,能衡量出你自己的品质来。我们常常是通过与朋友的品质的对比,认清了我们自己实际上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北影的一位同志,从前曾在吴老领导下工作过。他敬称吴老为自己的“老师”——他已经是四十五六岁了。我常于晚上看见他在厂院内散步,却从未说过话。

    有次我们又相遇,他主动说:“吴老要我代问你好。”我们便交谈起来,主要话题谈的是吴老。

    他告诉我这样一件事:当年他与六个年轻人在吴老直接领导之下工作,某天其中一人丢了二百元钱,向吴老汇报了。吴老嘱他不要声张,说一定能找到。过了几天,六个年轻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吴老将二百元钱交给失主,说:“你的钱找到了。不知是哪位同志找到后放到我抽屉里了。”失主自然非常高兴。当天,又有二百元钱出现在吴老抽屉里。原来他交给失主的那二百元钱,是他自己的。但对这件事,他再也没追究过。六个年轻人先后离开他时,都恋恋不舍,有的甚至哭了……

    “因为吴老当时很信任我,只对我一个人讲过这件事。”我那位北影的同事说:“吴老认为,究竟谁偷了那二百元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六个年轻人中,有一个犯了一次错误,但自己纠正了。这使我感到高兴啊!”

    听了这件事以后,我心中对吴老愈加尊敬。他使我联想到了苏联教育家马卡连柯。

    对年轻人宽宏若此,真不愧老教育家风范。

    因吴老身体不好,业余时间又在写作,我怕去看望他的次数多了,反而打扰他,就再未去过他家。

    我最初几篇稚嫩的小说发表,将刊物寄给他。

    他回信大大鼓励了我一番,而且称我“晓声文弟”,希望我也对他的作品提出艺术意见,使我愧怍之极。信是用毛笔写的,至今我仍保存。

    半年后,我出差在外地,偶从报纸上看到吴老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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