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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喊叫声:“你这是怎么送茶呀,猪猡!你连送茶都不会!”

    这是站长的声音。接着响起了胆怯的嘟哝声,然后又是气愤和尖厉的喊叫声:“滚出去!”

    食堂掌柜十分狼狈地走了回来。

    “想当初,我伺候过伯爵和公爵,连他们都感到满意,”他轻声说,“而现在,您瞧,我连送茶也不会了。……他当着神甫和太太们的面骂人!”

    食堂掌柜谢尔盖·尼卡诺雷奇从前很有钱,在一个头等火车站上开办过食堂,那是在一个省城,有两条铁路交叉的火车站上。那时候,他穿着燕尾服,带着金表。可是他的生意不好,他把所有的钱都用在豪华的餐具和茶具上了,他雇用的人又盗窃他的钱财,于是他渐渐支持不住,搬到另一个不大热闹的火车站上去了。在那儿,他妻子离开了他,带走了所有的银器,他就搬到第三个更差的火车站上,在那儿已经不供应热菜了。后来他又搬到第四个车站。他一再换地方,越降越低,终于落到普罗贡纳亚车站上,在这儿只卖茶和便宜的白酒,凉菜只有一些煮硬的鸡蛋和一些有焦油气味的硬腊肠,连他自己都讥诮地把这种腊肠叫做只配乐队里的乐师吃的东西。他头顶全秃光,浅蓝色眼睛暴出来,络腮胡子又密又软,他常对着一面小镜子用梳子梳理。对往事的回忆经常折磨他,他怎么也看不惯那种乐师才吃的腊肠、站长的粗暴、爱讨价还价的农民,依他看来,在食堂里讨价还价就跟在药房里讨价还价一样不象话。他为自己的贫穷和屈辱羞愧,这种羞愧现在成为他生活的主要内容了。

    “今年春天来得迟,”玛特威听着外面的风声说。“那更好。

    我就不喜欢春天。春天道路十分泥泞,谢尔盖·尼卡诺雷奇。

    书上写着什么春天啦,鸟唱歌啦,太阳升上来啦,这有什么意思?鸟就是鸟,别的什么也不是。我呢,喜欢跟好人交往,听人家讲话,自己也谈谈宗教什么的,或者在唱诗班里唱个好听的曲子,至于那些什么夜莺和花朵,去它们的吧!“

    他又开始讲瓷砖厂,讲唱诗班,可是受了侮辱的谢尔盖·尼卡诺雷奇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不住地耸肩膀,嘴里念念叨叨。玛特威就告辞,回家去了。

    严寒已经过去,房顶上的冰雪已经在溶化;可是天正下着大片的雪,雪片在空中很快地旋转,一团团白色的云雾沿着铁路的路基互相追逐。月亮高高地藏在云层后面,铁路两旁的橡树林在月亮的微光里发出严峻的、久久不断的飒飒声。

    大风摇撼着树木,那些树木的样子多么可怕呀!玛特威在铁道旁边的大道上走着,把脸和手藏在衣服里,风吹打着他的后背。忽然,出现了一匹不大的马,周身是雪,一辆雪橇磨擦着大道上光秃的石板,一个包着头的农民也周身发白,手里挥着鞭子。玛特威回过头去看一眼,可是雪橇也好,农民也好,都不见了,仿佛刚才他看到的全是幻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害怕了,就加紧脚步往前走去。

    前面是铁道的道口和看守人住着的一间黑暗的小屋。道口的栏木竖起着。一团团白雪飞舞着,象巫婆在举行狂欢会似的,在道口附近堆积成山。这儿有一条古老的、当初很宽的大路穿过铁道,这条路至今还叫做驿道。右边,离道口不远,捷烈霍夫小饭铺就立在大路旁边,它原是一家驿店。在夜里,那儿老是闪着一点小小的灯光。

    玛特威回到家里,这时候,所有的房间以至前堂里都有浓重的神香气味。他哥哥亚科甫·伊凡内奇还在继续做晚祷。

    做晚祷的祈祷室里,面对门口的墙角上,立着一个神龛,里面有着古老的、披着涂金衣饰的祖先传下来的神像,左右两旁的墙上装饰着一些用旧的和新的笔法画成的神像,装在神龛里或者挂在那儿。一张桌子上铺着垂到地面的桌布,桌上放着一个报喜节的神像,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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