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说学位丝毫不能证明日常治病所能取得的成就;如果医生是一位教授,病人反而会感到拘束;把时间花在写学位论文上,还不如多研究一种学派的理论为好。单是在本地的医学院里,对年来奥列先科夫就先后在内科、小儿科、外科、泌尿科、传染病科乃至眼科病院工作过,只是在这之后他才成为放射科专家和肿瘤学专家。对于“功勋科学家”,他顶多通过嘴唇一毫米的撇动来表示自己的看法。他常常说,如果在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授予他什么家什么家的称号,而且还要冠之以“功勋”二字,那么此人也就完了,因为荣誉会妨碍医生治病,就像华丽的服装妨碍行动一样。“功勋科学家”不论走到哪里,总是跟着一帮子人;他被剥夺了犯错误的权利,被剥夺了不知道某某事物的权利,甚至被剥夺了思考的权利;他会变得自满、萎靡不振或落后于时代,并千方百计掩饰这一点,而所有的人又偏偏等着从他那里看到奇迹。
所以,这一切奥列先科夫一概不要,他只要在门上钉一块铜牌,装一只路人够得着的门铃。
不管怎么说,命运的安排使奥列先科夫三生有幸:有一次他得以救活了当地一主要领导人的一个垂死的儿子,另一次救了一位领导人,虽然不是那位领导人,但也是位要人。还有几次救了几个显要家族的成员。这一切都发生在本市,因为他从来不去外地。就这样,奥列先科夫医生在一些有影响的人物中间确立了声望,他的周围也就出现了一种保护性的光轮。也许,在纯粹是俄罗斯人的城市里,这对他仍然无济于事,但在比较好说话的东方城市里,人们善于对他重新挂牌、接诊病人的事视而不见。战后他已经不在任何地方担任固定的工作职务了,但却给好几所医院当过顾问,出席过一些学会的学术会议。就这样,从65岁起,他就不受阻碍地过着自己认为一个医生应该过的那种正常生活。
“是这么回事,多尔米东特·吉洪诺维奇,我是来求您帮忙:您能不能到我们那儿去,检查一下我的肠胃道?……哪一天对您方便,我们就定在哪一天……”
她的面色发灰,声音微弱。奥列先科夫以平稳、凝神的目光望着她。
“没有问题,我们就定个日子吧。不过,您还是先把症状说给我听听。不妨也谈谈您自己的想法。”
“症状我这会儿就告诉您。至于我自己的想法,该怎么说呢?您知道,我是竭力不去想的!就是说,这件事我想的实在是太多了,夜里睡不着觉,要是我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就好了!这是真的。您如果作出决定要我住院,那我就住院,可是到底是什么病——我不想知道。如果要动手术,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诊断意见,免得开刀的时候我胡思乱想:‘他们现在大概在做什么?此刻正在往外掏什么呢?你理解吗?”
不知是由于圈椅太大,还是由于她的肩膀完全放松了的缘故,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此刻看上去不像一个身躯高大的女人。她缩小了。
“理解倒是能够理解,柳多奇卡,但我并不觉得有那么严重。您干吗一下子就谈到动手术?”
“应当对什么都有思想准备……”
“那您为什么不早点来?您应该懂得的……”
“事情就是这样,多尔米东特·吉洪诺维奇广东佐娃叹了口气。“生活让人忙得团团转。当然,应该早点来……不过,我这还不算来得太晚,您别这样想!”她又恢复了那种急切爽快的作风。“但这未免太不公平了:我是一个肿瘤病医生,对于一切情况都一清二楚,能够想像继发现象、后果和并发症是怎样的情况,可为什么肿瘤病却偏偏临到我自己身上?…”
“这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他那低沉浑厚、富有节奏感的话语声很有说服力。“相反,这从最高层次上来说是公平合理的。害上自己专业范畴的病——这对医生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