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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磕头,娘时常头痛;一磕头,头会更痛。

    既然头痛,为什么还要磕头呢?大人们真傻!这么多大人竟然给一个泥像磕头。他知道窑神爷是泥像,他在窑神爷的肩头上抠下过一小块带金粉的泥巴。

    磕过头之后,他看到,娘像许多人一样,双掌合十,低垂着脑袋,紧闭着眼睛,虔诚地向窑神爷述说着什么。娘过去告诉过他,说这叫作“祷告”;只要诚心祷告,窑神爷就能听见,你的愿望就能达到。

    他也开始祷告,可他祷告什么呢?他突然想起看守庙宇的老瘸子,这老头打过他的耳光,他就祷告:让这老瘸子出门被西瓜皮滑倒!这挺有意思!

    他祷告完了,没事干了,可娘和周围这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还在那里嗡嗡叽叽地和窑神爷说话。他不耐烦了,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便从地下抓起一根肮脏的干树棍,用树棍去捅前面那个瘦猫的屁股。

    瘦猫仿佛不知道似的,根本没动。

    他又用力捅了一下。

    瘦猫转过了脸,狠狠盯了他一眼。

    他马上将脸转向一边,把树棍藏到身后,假装没看见。

    瘦猫把一只手掌握成拳,咬牙切齿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觉得出那拳头的分量,眼皮向下一垂,头一低,做出了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

    膝头渐渐跪得有点疼了,而且,总这么跪着也实在无聊。他悄悄站了起来,从娘身后挪了过去,一转眼的工夫,便离开娘有好几十步远了。那儿有一棵树,他在那儿蹲了下来,见娘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他得意地咧着小嘴笑了。

    就在这时,他在地下拾到了一扎红锡纸包着的洋火——显然是大人们点香时遗落的,他自己玩了起来。他开始擦洋火,擦着之后,便用手指弹将出去,看着燃烧的洋火在朦胧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黄光。

    不幸的事却因此发生了。一根烧着的洋火落到了他身子左前方的鸡窝上,那鸡窝的窝顶偏偏又是草苫的,洋火落上去便烧着了。开始,只烧着一点点、大人们也没注意;后来,却烧大了,整个鸡窝都着了起来,连着鸡窝的茅棚也着了火。

    小八子慌了,忙扑过去,抓住一把竹扫帚去打,一边打,一边哭喊道:

    “着火了!着火了!”

    窑神庙前庄严的气氛被破坏了,跪在分界街边的大人们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赶来对付这场意外的火灾。这时,小八子听到了娘的呼唤,娘在喊他,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喊他,他想答应她,可不知咋的,被烟火熏着,喊不出声来……

    没多大工夫,火便被大人们扑灭了,他也被一个中年男人抓住了。那男人的手很大,很有力气,抓得他胳膊疼——不是一般的疼,而是从骨头里疼。他大喊大叫起来。

    “啪!”重重的一掌击到了他脸上,他吓得不敢叫了。

    他听到了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听到那男人和人们谈到了火,谈到了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他们还谈到了窑神爷……他听到有人在喊:

    “掐死他!掐死这个不敬神灵的小王八!”

    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恍惚意识到:今日这个热闹的夜,与自己、与发自地下的那场大火有点什么关系,自己显然是闯下了什么大祸。他像大人一样,感觉到了一种真正的恐惧,他拼命挣扎,要摆脱那男人的大手,可怎么挣也挣不开。

    这时,一个女人挤到了他身边,一把将他揽在怀里,他听到那女人在和那男人说:

    “放开孩子!放开!”

    他认出:这女人是小兔子妈。

    “这是你的孩子吗?”

    “不是!这是二牲口家的小八子,我家儿子和他家老子都在窑下!”

    男人放开了手,他扑到了小兔子妈的怀里,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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