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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喊、张大嘴巴叫,把他们的仇恨、怨气和他们的不平,统统发泄出来——为那些死难的窑工、也为他们自己悲惨的命运和无可挽回的绝望!

    在公事大楼广场上,田家铺的男人们就准备闹事了,他们不怕那些大兵,他们往日也打过仗哩!可田二老爷和胡贡爷却不让他们闹,无奈,他们只好回去。他们等着田二老爷和胡贡爷与公司的那帮王八蛋们办交涉,一旦交涉也办不成,他们就非打不可,非把这个该死的公司捣毁不可!

    悲哀而绝望的哭声从五月二十一日的那个灾难之夜开始,便充斥了田家铺镇分界街两旁的每一间茅屋、草棚。田家铺的女人们哭哑了嗓门,哭肿了眼睛,哭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五月二十二日几乎整整一天,田家铺镇炊烟全无,悲痛欲绝的田家铺人大都忘记了自己饥饿的肚皮,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不该忘记的许多、许多事情。二十二日下午,整个田家铺矿区下了一场大雨,仿佛老天爷也为田家铺的巨大灾变伤了心,把倾盆的泪水从天上洒到了人间。

    孩子们也在哭。孩子们的哭声是由女人们的哭声诱导出来的,断断续续。他们还太小,还不能完全弄明白,这场灾变对他们今后的生活将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哭声,只是对母亲们哭声的一种响应,他们眼神中充满了疑问,哭声中透着一种迷惘。

    田家铺幸免于难的男人们在女人面前表现了他们极大的克制与镇静。他们绝大多数人没有哭——他们来不及哭,他们也不能哭,他们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他们要为挽救遇难的工友们竭尽自己的全力,要凭自己的力量、凭自己的努力,稳定住一个个被炸毁了的家庭,维持住田家铺镇的基本生活秩序。

    然而,当公司和官方组织的第一次抢险宣告失败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也沉不住气了。分界街和分界街两旁的雨巷里开始出现他们蹒跚的身影;一声声闷雷般的、发自肺腑深处的叹息,充斥了田家铺的每一条街巷,在叹息的同时,他们的脸膛上也滚下了泪珠……

    翌日,开到田家铺镇上的张贵新的大兵们介入了田家铺人的生活。奉命驻扎在镇上的大兵为一个营,约有五百人。镇议事会议长张大头把镇里的一所公事房让了出来,安置了一个营部和百十个大兵,剩下的一部分,就分散住在各窑户区里。

    大兵们出现在窑户区后,或多或少给人们带来了一点精神的安慰,同时也给死气沉沉的田家铺带来了一线生机。大兵们要吃饭,田家铺的女人们只好忍着悲痛,烧起炉灶——这些女人们认为,大兵们是来拯救他们的男人的。她们自己吃不下任何东西,也得像个真正的主妇那样,好好款待大兵们。尤其是听说在下井救人时,五名当兵的弟兄丢了性命,她们愈加感动了。

    就这样,由于大兵们的介入,五月二十三日上午,田家铺窑户区上空出现了生命的炊烟。

    大洋马的面前站着一个兵,这个兵高高的,瘦瘦的,看样子大约有二十七八岁;长方脸,大眼睛,鼻子高而且直,模样挺招人爱。他不住大洋马家,是住在对门田老八家的院里,可他偏偏跑到这儿来,一来,便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要给她挑水。

    她不知道自家的水缸里有没有水,可她估计没有。她从来不挑水,挑水的事历来是那个死老头子干的,那死老头如今埋在井下了,这一天一夜,水缸里的水也许快用完了。

    那就让他挑吧!

    她将一根油光锃亮的竹挑子和两只黄锈斑斑的铁桶提到那大兵跟前,嘴儿一努,慷慨地赏赐给他一个效劳的机会。

    “谢谢大嫂!”

    她的嘴角挂上一个嘲讽的笑。这些男人们的心理,她摸得透透的。

    她长得不赖,大眼睛,长睫毛,面皮白嫩,而且,身体很高,奶子很大,颇有些毛子相。因此,田家铺的人便叫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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