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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落在姚江北岸的这半爿县城,由于是县衙和府署所在地的缘故,同作为商业区的南城不同,一向颇为宁静悠闲。不过,眼下也同城门外一样,整个气氛已经大为变样。一眼望去,家家的大门洞开着,神色紧张的居民们进进出出,有的在七手八脚地搬砖运石,忙着在巷口垒筑石墙;有的错杂地排站在井台前,一递一接地用木桶贮存救火的用水。满载滚木和灰瓶①的大车在街上隆隆而过,穿着号衣的士兵在来回奔走。呼叫声、争执声、狗吠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一派紧张忙碌的备战景象。

    当黄氏兄弟来到已经成为义军临时指挥所的县衙前,把名帖递了进去之后,这次事变的首脑人物——孙嘉绩很快就迎了出来。

    “啊哈,太冲、泽望,弟就知道贤昆仲必定会来的。如今果不其然!”他兴冲冲地拱着手说,狭长的脸上现出黄宗羲所熟悉的笑容。

    因为是同乡,孙、黄两家彼此早就认识,平日也有交往。不过,在黄宗羲的印象中,无非觉得对方出身于高官显宦之家,加上少年得志,很早就进入官场,但是待人接物却颇为谦和正派,也有学问,如此而已。因此,这一次孙嘉绩竟然敢于在浙东首先起义,倒是出于黄宗羲意料之外——此刻,他发现对方眉宇间虽然多了一股勃勃英气,但比起上一次见面时却分明消瘦而且憔悴了。

    “太冲兄……”大约看见客人在发呆,孙嘉绩再度拱着手说。

    “啊!”黄宗羲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回礼,“弟等僻处乡里,久疏拜望,不意仁兄做出如此壮举!着实可敬可佩!”

    “岂敢!”孙嘉绩立即摇摇手,“弟也是一时气盛,铤而走险——哦,还是先入内奉茶,再与兄细谈。请!”

    这么说了之后,他就当先引路,领着黄宗羲向内走去。

    这个县衙,黄宗羲过去也曾来过。当时尚属“太平”时世,门堂静肃,人影寥寥。如今大抵由于事变初定,要处置的事情还很多,所以骤然多了不少办事的人。尽管如此,大家仍旧显得各有所职,紧张而不忙乱,也没有人高声说话。“嗯,孙硕肤果然不凡,光瞧这从容沉着的气度,就不是一般轻躁之徒所能做到的!”黄宗羲一边向前走,一边默默地想,对比自己年长七八岁的这位朋友,不由得增加了几分折服之情。

    “此间之事,想来二位兄台已经知道了?”宾主三人来到签事房,重新行礼、坐下之后,孙嘉绩一边向客人让着茶,一边微笑地说。瞧他的意思,如果客人不再追问,他就不打算在这方面多费唇舌。

    可是黄氏兄弟表示并不完全清楚。于是,孙嘉绩便把起义的经过大略介绍了一下。原来,杭州陷落之后不久,余姚的县令也弃官而逃,大权落到一个名叫王元如的教习手里。此人立即与杭州方面联络投降,并督率民夫日夜抢修道路,准备迎接清军。民夫们不堪奴役,鼓噪起来,把他揍了一顿。孙嘉绩和熊汝霖知道民心可用,于是率领一伙壮士,于闰六月初九日夜里攻入县衙,把王元如捉住,斩首示众,就此扯起了反清大旗。“当时,弟也是铤而走险,生怕闹不好,反而乱将起来,使百姓先受其害,那么弟便成了乡里罪人了!”孙嘉绩感叹地说,结束了介绍。

    “这一层倒无须过虑,”黄宗羲断然一挥手,“终不成为了保住区区身家性命,就连华夷之防的大义也不顾了,俯首帖耳地任由鞑子宰割作践!”

    “而且,”黄宗会也兴冲冲地插口说,“弟等方才一路行来,但见四乡从军者甚为踊跃,城中居民也在齐心备战。足见吾兄此举,乃是深得人心哩!”

    孙嘉绩摇摇头,严肃地说:“这岂是弟一人之能?实因大明三百年恩泽,尽在人心之故!”停了停,又微微一笑,说:“弟这番能行此险局,得熊雨殷助力甚多。只是不巧,他前往台州迎接鲁王去了。不然,正好请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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