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成?嗯?要没见过,就别来这儿乱放屁!”把那个商贩噎得不敢应嘴之后,他又转向众人,眯缝着眼睛:“其实,那鞑子么,也就是长相古怪点儿,别的倒也稀松平常得很!”
“长相古怪?怎么个怪法?”有人好奇地问。
“哼,他有一条驴子尾巴!”
“驴子尾巴?”
“还有两只猪蹄子!”
“啊,猪蹄子?”
“自然,也不是真的驴子尾巴。皆因好端端的一头头发,他偏要四面这么砍掉一圈儿,却在后面拖出一根长辫子。看上去,活脱就像一条驴子尾巴!”
“这……那么、那么猪蹄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那两只袖管,又长又窄,还要在袖口上这么斜砍一刀,不妨想想,这像什么?”
听他这么一形容,人们都不禁张大嘴巴发了呆,显然都在想象着如此这般的“鞑子”,该是怎样一副鹘突难看的模样。
“娘希匹!竟有这样的打扮!”有人骂了一句。
“一条驴子尾巴,外加两只猪蹄子,这岂不成了畜生!”
“这等打扮,真亏他们想得出!”
“咦,咦,”一个响亮的声音说,“这有什么奇怪,那鞑子本来就不是人嘛!”
这话无疑颇能满足天朝臣民们的优越感,大家先是一怔,随即就快意地哄笑起来——
“哈哈,不错,他们果然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哈哈!”
不过,这种快意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因为接着就有人惴惴不安地问:“听说、听说鞑子近日在杭城贴出告示,着令全体百姓剃发改装,不知是真是假?”
“嗯,是有这话。”那个矮小结实的儒生回答。
“娘希匹!我们又不是鞑子,谁会鸟他?”一个粗犷的大嗓门震得人们的耳鼓嗡嗡作响。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紧挨着桌子旁边站着,满脸鄙夷不屑的样子。
“那就砍你的头!闻得为这事杭城里已经杀了好些人。鞑子还在告示里写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什么?留……留什么?”有人没有听清。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就是你想要脑袋,就得把头发剃掉;你若不肯剃掉头发,脑袋就得搬家!”
“啊!”这消息是如此凶暴、骇人,以致人们叫出一声之后,有片刻工夫,又变得鸦雀无声,一张张脸孔全都失了颜色。
在他们对答的当儿,黄宗羲一直自顾着喝水,没有参与。但当这话进入耳朵,他心中也是猛然一震,不由得抬起头来,惊疑参半地望着。
“哎,请问阿哥,”黄宗会在旁边很着急地插嘴说,“这话可是真的?不剃掉头发就要砍头——这、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又不是鞑子,怎么能同他们一样装扮!哎,这、这是什么道理嘛!”
“是呀,”那个小商贩模样的人从旁附和,“前些日子不是听说鞑子的那个什么贝勒,在杭城贴出告示,不许我汉人百姓剃发么?”
矮小结实的儒生冷笑一声:“不许剃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错,他刚进城时是假惺惺地这等说,可如今全不认账了!老实告知列位,我汪某两日前才从杭城东门外经过,看见鞑子派出无数剃头担子,每副担子都有兵跟着,城里城外的到处捉人剃头。稍有违抗不肯的,便即时拿下砍了。那颗头还滴滴答答地淌血呢,他就拿来挂在担头的竹竿上示众!我遇上的那副剃头担,就挂着两颗!若不是我脚快,立时飞奔走脱,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这消息无疑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大家不由自主地你看我,我看你。一种压抑的、不安的私语,开始在人丛中嗡嗡地回荡着,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嘈杂。小半天前那种嬉笑欢腾的情景,不知不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