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这种文学样式的最高成就当然在宋代。元、明两代虽然也出现过写词的高手,但就其总体说没有形成时代特色,成就很小。到了清代,写词的人又多起来,优秀词作量也较大,所以有中兴之说。清词是清代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在这里作一概要介绍。
清初词家最著名的有陈维崧、朱彝尊、纳兰性德等。
陈维崧(公元1625—1682年),字其年,号迦陵,江苏宜兴人。他是“阳羡派”的创始人,清代一些人对他的词评价很高,称其“沉雄俊爽”,甚至有人说“古今无敌手”。我们读他一首《点绛唇》(夜宿临洺〔ming名〕驿):
这是写北方大地的秋意。临洺在今河北省南部永年县。太行山一个个山峰在晴天里像一个个女人的发髻,又像是蝌蚪排列在天边。稻田里的稗草经霜变白,厚厚地覆盖着地面。这里是战国时代赵、魏、韩、燕等国的故地,许多威武雄壮的历史往事一一浮现在词人胸中。此刻站在临洺驿站外,看悲风怒吼,卷起满地黄叶在中原大地上飞走。这首小词写景兼怀古,雄健有力,辽阔苍凉,属于佳作。
朱彝尊(公元1629—1709年),字锡鬯〔g倡〕,号竹垞,浙江秀水人。他是有名的学者,同时擅长诗词,是“浙派”词的创始人。有人评他的词“醇雅清空”,“无一点人间烟火气”。他曾编选历代优秀词为《词综》一书,影响很大。我们读他一首怀古词作《卖花声》(雨花台):
雨花台在南京城南。南京是六朝古都,又是明代的开国都城,素以繁华闻名,如今作者在这里看到的是一片残破荒凉景象。白门是南京的代称。大、小长干都是地名。衰败的树木点缀着南京江岸,江潮往复拍打着石头城墙(化用刘禹锡“潮打空城寂寞回”句)。从小长干到大长干一带往日繁华的歌楼酒肆都零落净尽,只留下江边几个孤零的钓翁。六朝时代的遗迹已荡然无存,眼前满地衰草;残花落在空空落落的梁代云光法师讲经的坛台之上。在寂静无人时来这里凭栏四望,看得见斜阳中几只燕子飞来飞去。江山依旧,人世已非,历史是多么无情。词中“燕子”一句他用了唐代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意境,启发读者联想,并用得极为自然妥贴,天衣无缝,即此可见词人功力。
纳兰性德(公元1654—1685年),字容若,号楞伽山人。他出身于满清贵族家庭,是清代最有才气也是最有特色的词人。陈维崧评他的词“哀感顽艳”,类似南唐二主的词。可惜他只活了31岁,使他未能充分展现才华。
这首《长相思》是纳兰性德随康熙皇帝到东北祭祖时路上写的。当时皇帝出行还要野营,仍保持满族传统。一个身居京城贵族之家的青年对这种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的野营生活,既不习惯,又觉新鲜,词中写出了他的真切感受。辞句流畅,又不少迭宕,真有些像李后主词风。他的《蝶恋花》是为悼念亡妻而作的:
据词人自己说,其妻临终前跟他说一句诗:“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这首词就是用明月比喻其亡妻的。词中说:难为你像月亮一样经常来看我,可惜只有一夜(昔)圆满,其余的夜晚(昔昔)都是半圆(玦是半圆的玉佩)。如果你永远像纯洁的月亮照耀我,我也将不辞寒冷给你送去温暖。无奈你我尘世的姻缘未能长久。那成双成对的燕子踏着帘钩彼此亲切地絮语,勾起我无限的遐思。我刚刚吟完悼念你的诗词,就到花丛中去寻找象征爱情的双栖的蝴蝶。“唱罢秋坟”一句化用李贺“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的诗句,表示无穷的遗恨。这首词是其四首一组《蝶恋花》之一,其余三首也同这首一样,典型地代表了他“哀感顽艳”的风格。
纳兰性德的好友顾贞观,字华峰,号梁汾,也是著名词人,其《金缕曲》(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