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更浓了,我呛了一口,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图书馆。头顶的吊灯在摇晃,几缕细沙从天花板的缝隙漏下来,掉到地板上,积成一堆堆小小的金字塔。天花板摇摇欲坠。
我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墨菲斯已经发现了我们,如果这里的浓烟还没有把我们熏死的话,下一步,他就会用沙子把房顶压塌,把我们活埋在下面。他已经不耐烦了。
但这只证明了一件事:我找到了离开梦境的关键。
我盯着自己手里的这本书。
荷马的《奥德赛》。
我记得它沿袭了《伊利亚特》中的故事,讲述英雄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中获胜返航,在海上漂流十年,受诸神捉弄,遭遇风暴、巨人和女妖,历尽千辛万苦,最终返乡与妻儿团圆。
“奥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罗珀曾梦到过他的归来,”我的同伴读到了我的思想,他继续下去,“她提到过梦境有两扇大门。”
“你是说象牙门和牛角门?”我跳了起来,我的脑中随着头顶的烟雾警报嗡嗡作响。我拼命翻书,知道自己已经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在《奥德赛》第十九卷,奥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罗珀做了一个梦。离别十年,她突然梦到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诗人荷马借她的口说出:梦幻通常总是晦涩难解,并非所有的梦境都会应验。但是,梦境穿越门扉而来,识别梦境真假的关键是两道大门。
一扇象牙门,一扇牛角门。立于现实与幻梦的边缘,区分一切的关键。但是这两扇门到底在哪里?我伸出手,试图像刚刚进入图书馆一样抓住空气中不存在的门把,但是伸手过去,面前仍是一片无尽的虚空。
我的同伴摇了摇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顶着头顶簌簌掉落下来的沙子,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
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全是沙子,而我也和他一样灰头土脸。图书馆的地板上积满了沙子,一排排的书架歪歪斜斜,几本书已经被甩了出来,而其他的也在摇摇欲坠。更糟糕的是天花板。嘎啦啦一阵可怕的巨响,头顶上方的吊灯突然掉落。我的同伴及时拉了我一把,躲开了原先站着的位置。那盏灯啪地一下砸在地板上,灯管粉碎在沙子里。同时,头顶原先吊灯的位置,一道恐怖的裂痕出现在那里,继续发出嘎啦嘎啦的恐怖声音,裂口一点点扩大,更多的沙子从这个巨大的裂口滑落下来,地板上迅速积起了半人高的一座金字塔。
我拉着他跑向图书馆大门,但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一堵和四周一样的白色高墙,连一点接缝的痕迹都看不到。后门也是同样。我突然意识到,这里竟然也没有一扇窗子。我们正处于一片完全封闭的空间里,这里浓烟滚滚,无尽的黄沙像瀑布一样疯狂地流泻进来,要把这个空间填满。
我死死抓住自己手中那本沉甸甸的大书。荷马告诉我,梦境穿越门扉而来。这里一定有两扇门,它们就是逃出梦境的关键。我要把它们找出来。
沙子像雨点,从头上不停地落下来,落下来。地上的沙子越积越多,先是淹没了我的脚面,然后紧接着漫过了脚踝和小腿。我们寸步难行。就算此刻面前的墙壁上真的开出了一扇大门,我们也很难在天花板倒塌之前逃出去。
墨菲斯再一次控制了全局。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们。在这里的某个角落,躲藏在沙子的后面,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等待着我们的惊惶和痛苦,等待着我们开始互相怀疑和不信任。但是他等不到。只要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就没有输。我转头望向我的同伴,此时他也刚好望着我的眼睛,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亲密的眼神,他把我的手攥得更紧。
这个动作激怒了墨菲斯。更多的黄沙从头顶抖落,天花板那条可怕的罅隙裂开得更大了。此时一半的吊灯已经掉落,另一半立即熄灭了。电路被切断,头顶的烟雾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