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猛烈地撞击高窗,光秃秃的树杈拼命挥打着教堂上方的彩色玻璃。我仰起头,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掩,大殿内的温度骤然冷却。宾客中的一个人抓住了我的眼睛。一个胖胖的希腊女生,好像叫什么贝丝,是亚历克斯的同学。在室外狂风呼啸之中,她突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无所顾忌地拨开众人冲向祭坛,冲向我。
“奥黛尔小姐?奥黛尔!”我震惊地回头,正巧看到罗伊关切的眼睛。
“我再说一次,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奥黛尔小姐。”祭坛前的神父皱起眉头。
仪式还在进行。一切如常。难道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吗?我惊疑不定地回过头,看到贝丝正好好地坐在前排观众席上,罗伊的姐姐菲比特拉着她的手。看到我的目光,她们同时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仅仅是一个唇角牵动肌肉的动作,因为她们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笑意。我知道贝丝一向都不喜欢我,但菲比特呢?我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什么连她都要讨厌我?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吗?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我发现自己又不确定了。因为现在回想起来,今天早上化妆的时候,我在戴比脸上看到的其实是她的脸,还有刚刚祭坛后方的幻象也让我心有余悸。这个人的面貌在我心底越来越熟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但到底是在哪里呢?
“奥黛尔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欧涅罗伊先生为妻?”
窗外的风更大了,再也看不到阳光,也听不到广场上潺潺的水声。厚重的乌云在天空翻卷,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裙摆,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我果真应了那个“婚前新郎不能看婚纱”的诅咒,这一场婚礼,似乎连上天都要降下厄运。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过观众席,想看大家对这可怕的天气有何反应。但是我看到了博维先生,那个教绘画和拉丁语的法国老头。我看到他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用一对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然后僵硬地走过来。
我震惊地看着他就这么一步步向我走来,而其他宾客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动不动。好像时间突然静止,整座大殿上只有我和他是活动的。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就在博维先生正要走过第一排观众席的时候,我看到,罗伊的姐姐突然伸出纤细的脚踝,拦住了博维先生的去路。
博维先生直挺挺地跌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响。但在我一声惊呼还没有出口的刹那,菲比特从她的小手包里掏出一把东西,随手挥了出去。
那是一把金色的沙粒。如同一袭金色的面纱,一场辗转缠绵的回忆,它飘落到黑白格子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覆盖了博维先生的身体。有风,祭坛上方的教堂高窗呼啦啦地振动。冷风穿过缝隙涌进了教堂,风沙迷了我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周遭一片寂静,面前是庄严的大殿和四周安静的宾客,一切没有任何异常。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吗?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博维先生还好吗?菲比特在做什么?但等我回过头去,倒在地上的博维先生已经不见了。
只有罗伊的姐姐仍旧坐在那里,她看着我的方向,嘴角上扬,对我露出了第二个了然一切的微笑。
“……爱护他,尊重他,珍惜他,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
神父的声音嗡嗡响在耳边。他在看着我,罗伊在看着我,全场的宾客都在看着我。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在走神?周围看起来一切如常,不是吗?菲比特坐在那里,贝丝坐在那里,博维先生?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来参加婚礼,我和他又不熟。
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又只是我的幻觉?难道我真的吃太多头痛药了吗?我皱起眉头,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