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塑料叉子扒拉着我可怜的沙拉,强烈抑制下自己想逃的冲动,拼死忍受着对面戴比唧唧喳喳的高声调,它们就好像无数的小针尖一样,毫不费力地穿过耳膜刺进我的大脑。但这和对面莫菲丝绸般的曼妙嗓音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们从欧洛克教授的课聊到巴黎的街景,从最新的时尚潮流聊到昨晚电视节目上的脱口秀,俨然是一对最要好的姐妹,完全没有一点点陌生人之间该有的隔阂。当然,莫菲和任何人都没有隔阂,她那么亲切,那么温和,那么彬彬有礼。所有的人都会一下子喜欢上她,更别提她高挑性感的身材还有她美若天仙的脸。每个人都喜欢她,每个人都被她的魅力所折服,是的,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除了我。
我觉得她很可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该死的嫉妒心作祟,我从心底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很危险,就好像一个隐藏在鲜花之下的定时炸弹,一场猝不及防的瘟疫,戴着一副红死魔的面具,让我本能地产生畏惧心理。
我低着头继续折腾我的沙拉,直到那些干瘪的叶子一片接一片溺死在浓稠的沙拉酱里。我的肠胃翻搅,完全没有一点食欲。
“话说回来,奥黛尔,你和莫菲是怎么认识的?”我越想躲,戴比越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追问。她的声音充满兴奋,明显不想错过一丁点细节,“我是说,我知道你们那时候是在卢浮宫,可是那么大的地方,又那么多人,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咬住嘴唇,死死攥着手中的塑料叉子。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回答她。
“我们当时在看同一座雕塑。”就在我激烈挣扎着如何回应戴比的时候,莫菲却主动把话接了下去。她毫不费力地开口,声音柔滑动人,“奥黛尔小姐和我恰巧有着同样的品位和兴趣,我们一见如故。”
咔的一声轻响,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但是手里断成两截的塑料叉子已经刺入了我的手心。我并没有感到疼痛,我只想大叫:和你有着“相同品位”并且“一见如故”的人是D才对吧!我和你可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叉子,集中精力,在伤口愈合之前尽量不让血流出来吓到旁人。
“哇,那奥黛尔一定是找到知己了。”戴比带点艳羡地说,“你知道吗,以前我和她做室友的时候,她动辄就和我谈艺术,可我觉得无聊透了。”
“原来你们以前是室友。”莫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啊,自从我和威廉搬出去之后,奥黛尔也和她男朋友住在一起了。”
我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沙拉碗,不打算再参与任何对话。但“男朋友”这个词还是让我的心跳慢了半拍。我不想提到他,我真的不想。D算是我的男朋友吗?应该算吧,我们都住在一起了。但他可从来没提起过这件事,也从未给过我任何承诺。也许和吸血鬼讨论所谓“承诺”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但除此之外,我又能要求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所拥有的全部,也就只有他的一句话而已。
我一直都没有抬头,但我可以感觉到莫菲落在我头顶的视线,寒冷如冰,几乎可以把我的头皮冻僵。但她的声音仍然柔滑细致,完全没有半点起伏。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甚至怀疑那个视线也只是我自己的想象。
“是吗?”莫菲微笑。
“奥黛尔的男朋友巨帅无比,而且超级有钱哎。我们都要嫉妒死了!”戴比补充,“对了,他们当时应该是一起去的巴黎吧,你也见到他了吗?”
我一把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对不起,失陪了。我下午还有课。”
“可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哎!”戴比奇怪地看着我。
“我要在上课之前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我撒了个谎,然后匆匆走出餐厅。我没有再看戴比一眼,我也没有看莫菲。但是我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