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机械地坐起身,接过塞巴斯蒂安递过来的毛巾和浴袍,打开浴室的门。
我拧开水龙头进入淋浴房,愣愣等待着头顶的水流哗哗地洒下来。冰冷的水流锋利如钢针,狠命往我身上刺进去,刺进去。我头晕目眩,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痛如针扎。
我确实做了一个梦。但这个梦是起始于那个奢华陌生的酒店,还是起始于我独自一人在中夜醒来?我不能确定。我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否又是另外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真是魔鬼奥黛尔吗?我真有一位吸血伯爵做恋人?而且我还和他住在一起?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大眼睛,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尖利的指甲立即把皮肤划出一道血痕,但是马上就愈合了。我甚至没有感觉到过分的疼痛。
我湿淋淋地走出淋浴房。镜子里我的皮肤雪白,也许有点太白了,灯光下显得有点发青,可以清晰地看到透明皮肤下面密布的血管。我全身湿透,水滴不断从长发上滴下来,从我的下巴、臂肘还有指尖上滴下来。我赤裸着身体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溺死在噩梦池塘里的女鬼。
我环视四周,想找到某个东西,某个可以让我感觉疼痛的东西,让我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
这并不难。台子上有一只装饰用的玻璃杯。透明的玻璃烧出繁复而美丽的花纹,肯定是伯爵哪次出游的昂贵纪念品。我拿起那只杯子,干脆利落地把它摔碎在水池里。然后我从它的残骸里挑出一块锋利的碎片,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摔玻璃的声音太大,总之,浴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伯爵正站在那里。
现在应该是他的休息时间,但显然他还没有睡。他扫了一眼水池里五彩缤纷的碎片,然后马上转过眼睛,死死盯上我鲜血淋漓的手腕,“你到底在做什么?奥黛尔?”
我本以为他会冲上去抢救他昂贵的收藏(虽然已经无法抢挽救了),但是下一秒,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却冲上来抱住了我。对方冰冷的身体让我强烈地颤抖了一下,手里那块碎片掉在大理石拼花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紧紧抓着我湿淋淋的胳膊,我感觉疼痛,我的血混合着水滴下来,滴到他浅色衬衫的袖子上,殷红一片,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朵怒放的罂粟花。
我仰起头,茫然地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点发红,但那绝对不是哭泣或者软弱的表示。那种燃烧般的红色,我以前也见过一次,不,应该是见过无数次了。每当他看到猎物的鲜血流淌在他怀中,他总是会有那种表情。
我看着他的脸。在那红色的瞳孔里,映出我自己可笑无依的面孔,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瘫软在猎人的怀抱里。
“痛吗?”
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他的红眼睛完全无法相配。真是他在说话吗?
我无意识地摇头。伤口原本很深,但是没过一会儿血就止住了。我的手腕上不过多了一道粉色的小裂口,等到他低头吻上去的时候,就连这痕迹都无影无踪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抬起头,再度凝视我的眼睛。
我伏在他身上,那件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昂贵衬衫已经被我弄得湿透,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靠在上面的感觉比冰还冷。我环住他的腰,可以感觉到他腰侧完美无瑕的肌肉线条。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在他身后交织,把自己滚烫的脸庞紧紧贴上他冰凉的胸口,轻轻地说:“我很想念你。”
我能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插进我湿漉漉的头发,想把它们顺直。当发现白费力气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轻轻捧起我的头,吻了下我的头顶,“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我只是仿佛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