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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时候我们去了巴黎度假,感觉很奇妙。我是说,作为人类的奥黛尔并没有真正去过巴黎,但是当我到那里的时候,一切却又是那么熟悉。我仍然可以嗅出上个世纪哲学与政治思辨的硝烟、大革命的鲜血,还有贵妇人沙龙羽扇后面扑扇的香粉。巴黎变了,但是塞纳河却一直没有变。右岸多了几座不合时宜的玻璃金字塔,但是卢浮宫的建筑本身并没有变。

    伯爵喜欢画廊和博物馆。这我以前就提过了,一直以来,他对古典艺术情有独钟。他说那是我对他的影响。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也许是前世的奥黛尔?大概吧,反正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到那个程度。

    这天是周五,太阳早就已经下山了,但是卢浮宫还开着门。我看了一眼开放时间,到晚上十点。这对吸血鬼游客来说还真是方便。

    就像我说过的,作为人类的奥黛尔并没有亲身来过巴黎,当然更没有来过卢浮宫。但是魔鬼奥黛尔显然来过,而且不止一次。我很想知道,当个魔鬼奥黛尔在这里的时候,伯爵是不是像现在一样陪伴在她身边。因为我想不起来,所以我把头转向伯爵,打算直接问问他看。

    但是伯爵并没有在看着我。

    法国雕塑展馆里人很多,但我却一瞬间穿过人群看到了那个女孩。别致的紫色丝绸长裙一闪而过,我没有看到她的脸,却看到了一朵鲜红色的罂粟花。花瓣是勾人的艳红,花心处却突然变深,成为神秘的黑。在黑色的正中央,聚合的花蕊像白色的牙齿,狠狠咬下去,然后再从花蕊的缝隙渗出血来。女孩有一头像希腊雕塑那样鬈曲蓬松的金发。那朵娇艳的罂粟花就插在她松松绾起的发辫里。

    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于是转过头对我微笑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坦白说,那个微笑是很随意而温和的,就好像你在街上碰到一个好心肠的陌生人,那种微微的点头致意。但又并非全然如此。我看到她像罂粟花一样艳红色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明显的弧度,然后就放下了。可能是那个笑容收敛得太快,还没有完全显露就消失了,给人一种距离感,好像刚刚那个微笑是装出来的,其实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或者更糟,那个一闪而逝的微笑就好像是一个嘲讽,就好像站在这里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赤裸裸的玩笑。

    我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裙和系带高跟鞋。我早已经放弃了坎姆敦的哥特小女孩装扮,尽管今日并非盛装,但我身上也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的心脏突突地跳,在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心跳得很没有规律。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似乎闪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我转头,再一次望向伯爵。

    但是他并没有在那里。

    对面走过一对手牵手的情侣,看到我的目光,对我友好地点了下头,然后走了过去。我转了个身。身后是接踵而至的游客,几个孩子大笑着从我脚下跑过。我听到脚步声、讲解员的解说,还有人们的评论声、谈笑声,就好像刚才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样,停顿了一秒,然后各种声音再次争先恐后地奔跑着穿透我的耳膜。

    我呆立在原地。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是我的错觉,但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好像是正在和伯爵说话,不,其实当我转过头去,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看着身边那些大理石雕塑,确定自己仍然在卢浮宫中。但是伯爵又在哪里?我再次转了个圈。

    我再次看到了那朵撩人的罂粟花。

    相同的一朵花,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插在金黄色的发辫里。

    花插在伯爵的衬衫领口。那么红的一朵花,衬得他象牙白的衬衫几乎变成了粉红色。就好像对面女孩微笑着的脸庞。

    “快来,奥黛尔。”他用欣喜的声音对我说,“这座墨菲斯的塑像真的很美,是法国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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