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不,只不过是这情况太明显了。”
女服务生送来了咖啡。知佳子压低嗓门。
“为什么我会被其他案子绊住,我会好好解释,你先听我说嘛。等你听完之后再来断定我是不是只会耍嘴皮也不迟吧!而且,我刚刚才经历一场耐人寻味的奇怪体验呢。”
两人便约在咖啡店碰面,知佳子解释自己受托私下协助侦办仓田薰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今天初次见面所发生的事情经过时,牧原完全没插嘴,一直很专心地聆听。由于他实在太安静了,如果这段对话被录音,八成会以为是知佳子在自言自语吧。
知佳子说完以后,牧原依然沉默。知佳子喝了一口冶掉的咖啡,催促着问:“你的看法呢?”
牧原喝的是不加糖也不加奶精的红茶,而且烟抽个不停。爱喝红茶的老烟枪倒是很少见。
“你问我看法,是指针对什么?”
好不容易开了金口,被烟薰得眯起双眼的他望着知佳子。
“你是问我,仓田家的可疑火灾是以什么方式造成的?还是问我,这起可疑火灾的嫌犯是谁?”
知佳子噗嗤一笑,原本以为这个人很像家里以前养的那只温驯大狗,没想到他也有叛逆期青少年的另一面。以前,儿子的朋友当中好像就有这么一个男孩子,明明经常来玩,却老是想跟知佳子挑衅似地,不是开口骂脏话,就是把家里的物品弄脏或毁坏。念他两句,他还噘起嘴来强辞夺理。
“两者都是。”她客气地回答。“我担任纵火调查员的资历还很浅,亲眼看到那种起火方式,还是吓了一大跳。老实说,火到底是怎么燃起的,我连猜都无从猜起,完全没辄。”
牧原把烧短的烟摁熄。
“可是,应该很清楚是谁放的火吧?不可能是别人。”
知佳子为了刺探他的真意又问一次:“换句话说,就是仓田薰,对吧?”
“那当然。”
“的确,那孩子的嫌疑最大,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亲眼看到起火后,我被搞糊涂了。”
牧原又点起一根烟。知佳子继续说:“如果是小薰放的火,表示那孩子发明了某种可怕的远距离纵火装置,还能运用自如。而且,那种远距离纵火装置不留痕迹,起火后的高温足以把铁丝熔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真有那种本领吗?你不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换个想法,这也不是不可能。”牧原说,“不过,我就是说出这种想法,才会被当成怪胎,尤其在警界里。”
看着牧原愤怒的表情与自暴自弃的断言,知佳子又想起儿子那个老是爱反抗的朋友。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用这种方式说话——反正人家都把我当成不良少年。乍听之下语气很不层,好像不希罕别人的想法,其实,内心渴切地希望别人会这么问:
“你怎么会是不良少年?”
“其他人怎么会这样说你?”
牧原也一样。
“好了,别闹别扭了。”知佳子笑着说,“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在我先生和儿子的训练下,我早就免疫了。还有,我昨天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啊,跟我们家以前养的那只叫约翰的狗好像,它真的是一只很沉默乖巧的狗。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想起约翰,觉得好怀念。昨晚,我还梦到了多年未见的它呢。所以,就算你闹别扭或使性子,想跟我这个欧巴桑挑衅,也完全没有用喔,懂了吧。”
大概是真的觉得很意外吧,牧原噤口不语。知佳子抬手向女服务生示意,又点了一杯咖啡。
一截烟灰从牧原抽到一半的香烟上倏然掉落,他投以一瞥,用那种仿佛看到自身某一部分不小心掉落的眼神。
“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