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去,打破了他的迷惑。她奇怪地感到他正在控制她。
“我无法马上告诉你。”她说。
她走到镜子前,取下头上的发卡。每天晚上她都站在镜子前几分钟,梳理那头黑色的秀发。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仪式。
他跟过来,站在她身后。她正忙着低头取下发卡,把一头温馨的头发抖散。她抬起头时,发现镜子中的他正在看着她。他似看非看,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
她吃了一惊,鼓起勇气才象往常一样继续平静地梳理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跟他在一起,她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她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跟他聊聊。
“明天你打算做什么?”她若无其事地问,可她的心却跳得厉害,她的眼睛透着紧张的神情。她感到他可以看出她心中的紧张。可她也知道他象一只狼那样盲目地盯着她。一场令人奇怪的斗争正在她常人的意识和他那神秘、妖术般的意识之间展开。
“我不知道,”他说,“你喜欢干什么?”
他毫无用心地说。
“呃,”她顺口说,“什么都行,对我来说什么都行,真的。”
她心里却对自己说:“天啊,我干吗这么紧张——你这傻瓜,干吗要这么紧张?如果他看出来,我可就完了——你知道,如果让他看出你此时的心情,你就永远完戏了。”
想到此她又禁不住自顾笑了,似乎这一切都是儿戏。可同时她的心却在怦怦直跳,跳得她要昏迷过去。她可以从镜子中看到他——高高的身躯俯下来,碧眼金发,怪可怕的。她偷偷地观察镜子里的他,试图避免让他看出她的心境。他并不知道她在看镜子中的自己。他自顾茫然盯着她的头,她正用力梳着头发,发疯地用颤抖的手往下梳头发,让头发全披下来。她把头偏向一边梳着,她说什么也不会转过脸来正视他,决不。想到此,她几乎要昏倒在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意识到那可怕的身躯就在身后,那坚实、不屈的胸膛就紧贴着她的背。于是她感到她无法忍受,再过几分钟她会摔倒在他的脚下,在他脚下卑躬屈膝,让他毁灭自己。
想到这里,她头脑立时清醒了。她不敢转过脸去看他——他正纹丝不动地站着、毫不松懈自己的意志。她竭尽全力,用一种漠然的语调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说:“我说,你能不能看看那后面的包,递给我我的——”
话到这儿就打住了。“我的,我的什么——?”她心里发出无声的叫喊。
可他已转过身去,心中暗自吃惊:她竟会让他翻弄她的贴身小包。这时她转过身来,面色苍白,眼里放射出神秘、极度兴奋的光芒。她看见他弯腰俯向书包,无所用心地解开包上松松的带子。
“你的什么?”他问。
“哦,一只小珐琅盒,黄色的,上面画着一只正在啄胸毛的鸬鹚——”
她走过去,美丽的赤裸手臂伸向小包,熟练地翻出她的东西,打开盒盖,但见上面的图绘得很精美。
“就是它。”她说着在他眼皮底下取走了盒子。
他有些迷惑不解。他在这边束紧书包的时候她迅速梳好了头发,然后坐下脱鞋。她不能不理他了。
他迷惑、沮丧,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是她控制他的时候了。她知道他并没意识到她那副恐怖相。可她的心还是沉重地跳着。笨蛋,她是个笨蛋,干吗要吓成这样?!感谢上帝让杰拉德这么盲目,什么也没发现。
她坐着慢条斯理地解鞋带,他也开始宽衣。上帝保佑危机过去了。她感到她开始喜欢他、爱上他了。
“喂,杰拉德,”她笑着,温柔地逗他,“喂,你知道不知道你和教授的女儿玩得多有意思吗?”
“怎么玩了?”他回过头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