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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里的旧货义卖摊每周一下午在老市场里营业。一天下午厄秀拉和伯金到那儿去了。他在鹅卵石上成堆的旧货中找着,看看能否买到点家具什么的。

    老市场所在的广场并不大,不过是一片铺着花岗岩石的空旷地带,平时只在墙根下有几个水果摊。这儿是城里的贫困区。路边有一排简陋的房物,那儿有一家针织厂,一面墙上开着许多椭圆的窗户;街的另一边开着一溜小商店,便道上铺着扁石;显赫的大房子是公共澡堂,是用新红砖砌成的,顶上还有一座钟塔。在这儿转来转去的人们看上去都那么短粗肮脏,空气也污浊,让人觉得是一条条下流不堪的街道。一辆棕黄色的有轨电车不时在针织厂的拐角处艰难地打转。

    厄秀拉感到十分兴奋,她竟置身于这些普通人中间,在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中徜徉着:怪模怪样的床上用品,一堆堆旧铁器、难看的陶器,还有些蒙着盖着的莫名其妙的衣物。她和伯金不大情愿地在这些破烂儿中穿行。他在看旧货,她则在看人。

    她看到一位孕妇时,很是激动。那孕妇正摆弄着一张席子,还要那位跟在她身后灰心丧气的小伙子也来摸摸席子。那年轻女人看上去那么神秘,充满活力,还有些焦急,而那小伙子则显得勉勉强强,鬼鬼祟祟的。他要娶她,因为她怀孕了。

    他们摸了摸席子后,那年轻女人问坐在杂货堆中的老人席子卖多少钱。老人告诉她多少钱后,她又回头去问小伙子。那小伙子很害羞,挺不好意思的。他扭过脸,嘟哝了一句什么。那女人急迫地摸摸席子盘算了盘算,然后同那脏稀稀的老人讨起价来。这段时间里,那小伙子一直站在一边,露出一副腼腆相,恭敬地听着。

    “看,”伯金说,“那儿有一把不错的椅子。”

    “漂亮!”厄秀拉叫着:“好漂亮!”

    这是一把扶手椅,纯木的,可能是白桦木,可做工极其精巧、典雅,看到它立在肮脏的石子路上,几乎让人心疼得落泪。椅座是方形的,线条纯朴而纤细,靠背上的四根短木柱让厄秀拉想起竖琴的琴弦。

    “这椅子,”伯金说,“曾经镀过金,椅背是藤做的。后来有人钉上了这个木椅背。看,这就是镀金下面的一点红颜色。其余的部分都是黑的,除了黑漆掉了的地方。这些木柱样式很和谐,很迷人。看,它们的走向,它们衔接得多好。当然,木椅背这样安上去不对,它破坏了原先藤椅背的轻巧和整体的浑然。不过,我还是喜欢它。”

    “对,”厄秀拉说,“我也喜欢。”

    “多少钱?”伯金问卖主。

    “十先令。”

    “包送——”

    他们买下了椅子。

    “太漂亮,太纯朴了!”伯金说,“让我太高兴了。”他们边说边从破烂儿中穿过。“我们国家太可爱了,连这把椅子都曾表达点什么。”

    “现在它就不表达什么吗?”厄秀拉问。每当伯金用这种口气说话,她就生气。

    “不,什么也不表达。当我看到那把明亮、漂亮的椅子时,我就会想起英格兰,甚至是简。奥斯汀时期的英格兰——这椅子甚至表达了活生生的思想,欢快地表达着。可如今,我们只能在成堆的破烂儿中寻觅旧的情绪。我们没有一点创造性,我们身上只有肮脏、卑下的机械性。”

    “不对!”厄秀拉叫道,“你为什么总要贬低现在抬高过去?真的,我并不怎么怀念简。奥斯汀时期的英格兰,太物质化了——”

    “它能够物质化,”伯金说,“它有足够的力量改变社会。我们也物质化,那是因为我们无力改变社会,不管我们怎样尝试,我们一事无成,只能达到物质主义,它的核心就是机械。”

    厄秀拉忍耐着,一言不发。她没听他都说些什么。她在反抗。

    “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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