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赖鸣升伸出他那个巨掌在刘英剃得青亮的头皮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赖伯伯最会放爆仗。等下子放给你看:电光炮抓在手里爆!”
“弟妹,”赖鸣升转向刘太太说道:“你莫小看了这个娃儿,将来恐怕还是个将才呢!”
“将才?”刘太太冷嗤了一下,“这个世界能保住不饿饭就算本事,我才不稀罕他做官呢。”
“将来你想干什么,小子?”赖鸣升询问刘英道。
“陆军总司令!”刘英把面一扬,严肃地答道。
桌子上的人都大笑了起来,连刘太太也撑不住笑了,赖鸣升笑得一脸皱纹,一把将刘英拖到怀里。
“好大的口气!小子要得。你赖伯伯像你那么大,心眼比你还要高呢。”
刘太太又进去端出了几盆火锅菜来:一盆毛肚、一盆腰花、两盆羊肉片子,还有五六碟加了红油的各色四川泡菜。刘太太特地把一碟送酒的油炸花生米搁在赖鸣升面前,便开始替各人斟酒。
“这几瓶金门高粱也是赖大哥拿来的。”刘太太向大家宣布道:“大哥带两瓶来意思一下就算了,竞买了一打!我们这里哪有这么些酒桶子?”
“我也没有特别去买,”赖鸣升指着茶几上那几瓶金门高粱说道:“是我从前一个老部下——在金门当排附,回到台南,带去送给我的。亏他还记得我这个老长官,我倒把他忘掉了。”
“大哥,你也是我的老长官,我先敬你一杯。”刘营长站了起来,端着一杯满满的高粱酒,走到赖鸣升跟前,双手举起酒杯向赖鸣升敬酒。
“老弟台,”赖鸣升霍然立起,把刘营长接到椅子上,粗着嗓门说道:“这杯酒大哥是要和你喝的。但是要看怎么喝法。论到我们哥儿俩的情分,大哥今晚受你十杯也不为过。要是你老弟台把大哥拿来上供,还当老长官一般来敬酒,大哥一滴也不能喝!一来你大哥已经退了下来了。二来你老弟正在做官。一个营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手下也有好几百人。你大哥呢,现在不过是荣民医院厨房里的买办。这种人军队里叫什么?伙夫头!”
赖鸣升说着先自哈哈大笑起来,刘英也跟着他笑得发出了尖叫声。赖鸣升又在刘英青亮的头皮上拍了一巴掌说道:
“你笑什么,小子?你莫错看了伙夫头。你赖伯伯从前就是当伙夫头当起官来的呢!所以我说,老弟,你堂堂一个营长,赶着个伙夫头叫老长官,人家听着也不像。”
刘营长被赖鸣升按在椅子上,一直摇手抗辩。刘太太自己却端了一杯酒走到赖鸣升跟前笑道:
“大哥的话说差了,莫说你们哥儿原是患难弟兄,你赖大哥当官的时候,他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我吗?大哥在四川当连长,我正是大哥连里的勤务兵呢。”刘营长赶忙补充道。
“所以说呀!大哥还不肯认是老长官吗?别说他该敬大哥酒,我也来敬大哥这个老长官一杯。”
刘太太说着先自干了半杯酒,桌上的人个个都立了起来,一起赶着赖鸣升叫“老长官”,要敬他的酒。赖鸣升胡乱推让了一阵,笑着一仰头也就把一杯金门高粱饮尽了,然后坐下来,咂咂嘴,测了一撮毛肚过酒。于是刘太太又开始替众人添酒了。
“怎么,俞老弟,你没有干杯呀?”刘太太正要替俞欣斟酒的当儿,赖鸣升忽然瞧见那个年轻的军校学生,酒杯里还剩了半杯高粱,他好像给冒犯了似的,立刻指着俞欣喝道。俞欣赶忙立了起来,满脸窘困地辩说道:
“老前辈,我实在不大会喝酒——”
“什么话!”赖鸣升打断了俞欣的话,“太太小姐们还罢了。军人喝酒,杯子里还能剩东西吗?俞老弟,我像你那点年纪的时候,三花、茅台——直用水碗子装!头一晚醉得倒下马来,第二天照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