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事情麻烦了——六藏心想。
某个附身于深川三间町吉次的死灵杀害年幼的阿千,继而利用另一个男人的身体在百本杭淹死长弟弟——死灵的身分不明,但知道其形貌,然而棘手的是,目前唯有六藏的妹妹阿初看得到这死灵真正的相貌。
从长弟弟的尸首打捞起来的那一晚到翌日天亮,一.直有一群男子协助搜索,阿初在其中看到了死灵的脸。到了早上,查问众人的姓名与住处时,六藏再度要阿初悄悄指认,她轻而易举便指出一名男子。
男子名叫助五郎,今年二十五岁,高高瘦瘦的,脸上还流露出几分稚气。不但如此,他就在发现长弟弟尸首的澡堂老板底下做事,主要工作是负责烧水顾火。
“怎么偏偏是他,这是什么孽缘啊……”
六藏不禁低语,阿初却缓说道:“这才不是孽缘呢,哥哥。是附在助五郎身上的死灵要人们及早找到长弟弟的尸身,索性故意这么安排的,因此才会特地选在澡堂老板前往夜钓的时刻和地点,把长弟弟丢在那里……”
对此,六藏除了再次沉吟,也无可奈何。
最令人为难的是就算阿初看得一清二楚,也不能以此为凭据逮捕助五郎。掌管本所深川一带的冈引辰三与六藏是老交情,但若六藏直接向他表明此事,要求他即刻将助五郎抓起来,辰三若不是一笑置之,就是找源庵大夫求助。总之,辰三是不可能尽信的。
在助五郎干活的澡堂里也是一样。汤屋位于本所元町一角,助五郎也住在那里。换句话说,他与单身住在三间町的吉次不同,周遭随时有人。即便如此,对身边的人来说,助五郎就是助五郎。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六藏若莫名指控助五郎杀了长次,他身上附着危险的怨灵,人们反而会怀疑六藏脑筋有问题。
“看来,就近监视是唯一办法了。”说这句话的是右京之介。
“找个借口派人住进澡堂如何?进去之后,再借机整天盯着助五郎,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做什么也跟着做。我想,暂时只能这么办吧。”
确实只有这个办法,而眼前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手下也只有文吉一人。六藏将他叫来,解释了缘由。
“包在我身上。”文吉干劲十足地一口答应。“头子,我会盯得紧紧的,就像爱吃醋的小老婆监视老爷一样。”
“文哥,你可要像源庵大夫那厉害的跌打膏药一样,死黏着不放哦!”
在阿初的激励之下,文吉意气昂扬地出门去了。
六藏以揪出恶质的澡堂窃贼为由,拜托澡堂老板让手下住进去。说到澡堂窃贼,澡堂的人自然比冈引来得清楚,因此老板起初一脸莫名其妙,但六藏暗示这窃贼并非一般手脚不干净的坏蛋,而是背了一条人命的要犯,老板当下恍然大悟地同意了。
接着是辰三这边,六藏也以相同的借口含糊解释。但辰三毕竟敏锐,反问这话是否当真。但六藏始终坚持,辰三只得让步了,不过肚子里显然另有想法。这是步险棋,好在若辰三盯着住进汤屋的文吉,连带也能掌握文吉所监视的助五郎的行动。总之,这对一心想遏止惨案再度发生的六藏而言并不是件坏事。
一方面监视助五郎,另一方面也必须查出死灵的身分。为此,首要处理的便是命令擅长作画的信吉再次提起画笔,依阿初所见的死灵长相绘制肖像。或许是感染了头子的干劲,信吉虽不知详情,却将画功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当六藏拿绘制好的肖像请阿初确认时,阿初竟浑身一颤。
“简直一模一样。”
直到此刻,六藏仍觉得不可思议。他眼里所见到的澡堂助五郎是个性情温和老实的年轻人,无论正看反看,都不这张脸,没想到阿初看到的竟是这样……
“唉,这件事再怎么多想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