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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町的六藏今年三十六,生于马喰町,原是一家小纸铺的儿子,排行老三。他从小便常与人打架,十五岁那年甚至和店里的客人大打出手,致使对方受伤,在险些被绑送官的情况下,当时主管日本桥南方一带的捕吏神六借机开导他,因而日后走上这条路。令通町众大店家老板又敬又畏的神六头子当年已近六十,却处处为这年纪足以当孙子的少年设身处地着想、照顾。六藏总认为,说得夸张些,自己的人生是在遇到这位头子才开始的。

    其实,六藏这名字也是在继承神六头子的差事时,由头子的名字中分出一字来的。父母亲取的名字叫叁藏,行三的叁后头加个藏,有多少儿子便有多少藏(仓库),名字里明显寄托了双亲祈求丰饶富裕的愿望。或许是应验了俗话所说的虚有其名,一藏还没长大就得了流行病死了,二藏由于痛恨卖四文、五文的鼻纸草纸赚取一日所需的贫贱生活,还没成年就学会和坏朋友打混游荡,最后索性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而六藏相信,自己若是无缘遇上神六头子、仍旧是以前那个叁藏的话,恐怕迟早也会步上二哥后尘,愤而离家浪荡。

    至于十五岁那年打架的理由,无论在过往或是如今,表面上都说是算错钱。不擅于银钱计算的六藏找错了钱因而与客人起了争执,先动手的也是六藏。然而,只有神六头子、六藏及其双亲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当时与六藏交手的是通町袜袋裤衩盘商的三男,依神六一名手下的说法,那人窝囊的程度简直就是“连你撒的尿都比他管用,尿泼在田里还能当水肥,那家伙可不行,简直连水肥都不如”。

    这败家子在通町的町役人①之间的声名狼借。神六头子早料到他迟早会闯祸,因此当袜袋裤衩盘商来投诉,抱怨宝贝儿子被纸铺的粗人伤了眉间受了重伤,神六立时便采取相应的行动。

    神六听过六藏、六藏的双亲与激动得乱吼乱叫的败家子的说法,判断尽管先出手是六藏不对,但总是六藏有理,随即直接前往袜袋裤衩盘商拜访。神六一到,劈头便大大虚张声势一番,说这时若不老实依我的话把事情压下来,先前的事恐怕会被翻出来。

    他所说的“先前之事”正是发生在这回打架事件约莫一年前,对这家袜袋裤衩盘商而言一件极不名誉的事。驻店的掌柜卷走了大笔银两,神六头子当时以通町的平安与繁盛为重,凡是遇到这类令商家颜面扫地的案子,他宁可不居功也要竭力把事情压下来。这样的人情将来必定会连本带利收回,而头子也深谙这些人情运用之道。

    这份先见之明果然在六藏这案子上派上用场。袜袋裤衩盘商撤回了申诉,六藏幸免于难。只是倘使若无其事地放他回纸铺双亲身边也说不过去,于是决定暂时由神六头子监管,这起案件就算了结了。

    事实上,捕吏若想恶意刁难,多的是赚钱的机会,但捕吏本身便不是一个正式的职务,以至于众头子多半另有谋生之道。神六头子当然也不例外,老婆与女儿在金六町开了一家点心茶铺。出事后的最初三个月,六藏便是在这家茶铺帮忙,他做事勤快,比起在店头招呼客人,他更喜欢打扫、清洗、采买,默默将这些内场的工作做好。这段期间,神六头子总是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察。

    之后有一天,头子找来六藏一起晃过大川,带他到富冈八幡宫、永代寺这一带散步。一路上也不提正事,天黑之后转而来到门前町相熟的餐馆,将十五岁的六藏当大人看待,向店家要来了酒菜,这才首次与他促膝长谈。

    这时,头子早已将六藏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六藏性子急,却不是没来由地火爆,好比借酒装疯调戏女子的醉汉、吃定店家不敢得罪客人便得寸进尺的客人等等,总是在遇到这些专爱挑弱者欺负的下三滥时,冲动的脾气马上按捺不住爆发出来。头子也深知六藏在家里纸铺做生意时,经常在店头与客人发生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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