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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过了桥。小河的水位上涨了。在奔流着的呈泥土色的河水里,无数的水草顺着流水方向漂流,透过水面可以望及恍如若隐若现的新鲜的绿色丰盈的头发。他们穿过竹林,来到可以了望见大片水淋淋的雨后的庄稼地的小路上,三郎驻足,摘下了麦秸帽。

    “那么,我走了。”

    “去寄信吗?”

    “是。”

    “我有话跟你说哪。呆一会儿再寄嘛。”

    “是。”

    “到大街上,熟人很多,碰见太麻烦。咱们就到公路那边去,边走边谈吧。”

    “是。”

    三郎的眼睛里泛起了不安的神色。平素那么疏远的悦子,今天对自己竞如此的亲切,他感到悦子不论是话语还是身体都这样贴近自己,这还是头一遭。

    他穷极无聊,把手绕到背后。

    “背上怎么啦?”悦子问道。

    “哦,昨晚祭祀结束后,脊背受了一点轻伤。”

    “痛得厉害吗?”悦子皱着眉头问道。

    “不。已经全好了。”三郎快活地答道。

    悦子心想:这年轻人的肌肤简直是不死之身嘛。

    小路的泥泞和湿漉漉的杂草,把悦予和三郎的赤脚给弄脏了。

    走了不一会儿,小路愈发狭窄,不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了。悦子稍撩起和服下摆走在前面。突然,一阵不安袭上心头,她想:三郎是不是没有在自己的后面呢?她想呼喊他的名字,但又觉得呼唤名字或回过头去都是不自然的。

    “那不是自行车吗?”悦子回头这么说道。

    “不是。”

    三郎不知所措似的神情历历在目。

    “是吗?刚才好像听见了铃声。”

    她垂下了视线。三郎的粗壮的大赤脚和她的赤脚一样都被泥泞弄脏了。悦子感到满足了。

    公路上依然没有汽车的影子。而且,混凝土的路面早已干了,只在这里那里留下了倒映着渡状云的水洼,好像是用白粉笔描画似的一道鲜明的线,隐没在顶着浅蓝色黄昏天空的地平线上。

    “美代怀孕的事,你知道了吧?”悦子一边与三郎并肩行走,一边说。

    “哦,听说了。”“听谁说的?”

    “听美代说的。”

    “是吗?”

    悦子感到心跳加速了。她终于不得不从三郎的嘴里听到了对自己来说是最痛苦的事实。在这决心的底层仍然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希望,这促使她寻思:也许三郎掌握了确凿的反证呢?譬如,美代的对象是米殿村的某青年,这男人是个臭名昭著的流氓;譬如,尽管三郎屡次忠告美代,可美代就是不肯听这种忠告……一又譬如,同有妇之夫的农业工会职员犯的错误;等等。

    这些希望与绝望,以现实的姿态交替地浮现在悦子的眼前。她畏惧于这个姿态的精神状态,促使她眼前的质问无限期地推迟触及核心的问题。这些东西,宛如潜藏在雨后清爽的大气中的无数快活的微粒子,宛如急于向新的结合雀跃的无数的元素。她的鼻腔里都嗅到这些东西透明的动向,尽情地领略开始发烧的脸颊肌肤的气息。两人沉默良久,继续在渺无人影的公路上行进。

    “……美代的孩子……”悦子冷不防地说,“美代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三郎没有回答。悦子等待着他的回答。他还是没有回答。沉默到了一定程度,势必带有某种意义。对悦子来说,等待这带有某种意义的瞬问,是难以忍受的。她闭上眼睛,又睁开了。毋宁说,不正是她自己被问住了?……悦子偷看了一眼低头的三郎的侧脸。他的侧脸在麦秸草帽下形成顽固的半面阴影像。

    “是你吗?”

    “是。我想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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