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被电话扰醒,他已不在房间里了。窗外,夜幕降临在城市上空。城市这只异眼兽,睁开着千万只各种形状各种色彩的诡幻之眼了。
“宝贝儿……”
王启兆的声音不知远近地传入她耳中。
“你又到哪去了?”
她嗔怪,又奇怪。
他说:“我现在在哪儿不重要,现在你要认认真真地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从度假村带出来的那只文件箱,它就在你的身旁,你看见它了吗?”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就说:“看见了。”
她照例又身体直溜溜的仰躺着了,困劲儿犹在,双眼半睁半闭的。
“宝贝儿,从现在起,你必须对那只文件箱担负起高度的责任感来,明白?”
“明白。可是你……”
“别打断我,继续听我说。让我告诉你里边都有些什么——有一个牛皮纸的大文件袋。当我们结束通话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立即销毁它。你要连同文件袋撕得碎碎的,冲进马桶里,一个纸片都不留地冲进马桶里……”
她不由得坐了起来,双眼也顿时完全睁开着了。
“里边还有一份护照,你的。就是咱们出国旅游那一次你办的那份。还没过期。还有效。凭它,你可以畅通无阻地远离中国。直接或者辗转去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国家。还有一份国外银行开出的存折,其上存着一百五十万美元。还有一个皮夹子,里边是一万美元的现钞。还有一枚镶钻石的戒指。那是我私下里为你买的,向往在我们正式结婚那一天,亲手戴在你指上。还有几十张你的正面照,从一寸到四寸,黑白的、彩色的、全了。为的是你应急的时候,有备无患……”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想和我分开了?!……”
“又打断我。你别激动宝贝儿,你听着。在车上,我自言自语地说过一句话——‘看来,像是要破’。你记得吗?”
“……”
“回答我啊!”
“记得。”
“你当时问我:‘什么?’——对吧?”
“对。”
“我当时把话岔开了,对吧?”
“对。”
“现在让我告诉你,我指的是什么。是网。我多年苦心编结的一张网,它是我的无形资产。今天早上,它被撕破了。我以为仅仅破了一个边角。现在看来破的不是边角。是正中央的地方。已经没法再补好了。将破得不可收拾了。再明白一点儿告诉你——我王启兆彻底完了。没咒可念了。度假村也将一败涂地了。即使不,那也不会再属于我们了。我们的一切共同的计划,都纯粹是梦想了……”
她听得呆如木石。
“你还在认真听吗?”
“在……”
她的声音微小极了。
“但是与我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一切一切事情,统统都与你无关。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参与太多的真正原因。宝贝儿,你要相信我,在法律上你是绝对清白的。只不过是我的秘书。度假村的管理者,每月从我这儿开一份工资而已。但为了你减少麻烦,我要求你明天一早离开中国。我询问过了,明天上午有飞往新加坡的航班,在宾馆前台就可以直接出票。至于那份存折,我已将账面做得万无一失。所以你只管放心携带。以后,完全属于你了。其实我自己的护照也曾在文件箱里的。我离开宾馆时把它带出来了。现在,已经把它销毁了。我绝对不能和你一块儿走。那样一来,你必受我牵连无疑……”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说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宝贝儿,别哭。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