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在华清宫待了月余,又随同李隆基回到京城。当安禄山进入新宅之时,李隆基令重臣皆具礼往贺,又在花萼楼赐宴饮乐,安禄山由此深沐皇恩之中。他恃此势头,又向李隆基请求今后对有功将士可以不拘常格,超秩加赏,且先由朝廷写好告身,安禄山回到军中再填受封者的名字授予。
李隆基对安禄山所请满口答应,安禄山此次共请从三品的将军一百人、正四品的中郎将二百人,李隆基令有司将空着名字的告身交付安禄山,由其回军中后自行授予。
此行其实破坏了大唐的授封规制,李隆基近年来不愿署理繁杂庶务,授官时仅对五品以上官员勾画而已。安禄山此行将朝廷的恩威变成自己的私恩,使被授任者仅对安禄山忠诚,却与皇帝李隆基没有什么干系了。
安禄山离京前一日,李隆基又在花萼楼赐宴送行,并令百官第二日将安禄山送出上春门。
此时满朝文武官员皆被李林甫调理得乖觉恭顺,昔日动辄上言的谏官早成了温顺的“立仗马”,绝不会发声奏事。凡李隆基的一言一行皆为至理,群臣整齐划一拥护。如安禄山得如此殊遇,他们皆视为正常,唯听旨奉承而已。
高力士此时也摸准了李隆基的性子,不敢妄发议论,这日瞧着李隆基的心情甚好,就大着胆子想再进言一回。
李隆基阅罢一道奏书,起身笑眯眯地踱步,转对侍立一旁的高力士说道:“不空自从入了鸿胪寺,已译出佛经一百一十部,计一百四十三卷。好呀,不空译经甚多,堪与玄奘法师媲美,亦为我朝一件盛事了。”
佛学此时广播天下,若以受众而论,朝廷奉道学为第一国教,而道教信众难及佛学信众十之有一。李隆基起初对佛学不感兴趣,像普润为禅宗首领普寂之师弟,李隆基与普润交往甚密,却对禅宗没有修习;然善无畏于天竺那烂陀寺修习密宗回国,李隆基从此对佛学密宗大有兴趣,将此时最盛的佛学禅宗弃置一边,封善无畏为“教主”;善无畏圆寂后,李隆基又封曾经赴五印度和狮子国修习密宗的不空为“国师”,并将其迎入鸿胪寺译经。不空由此与鸠摩罗什、真谛和玄奘并列,被称为中国佛学史上的“四大译师”。佛学密宗之所以传入中国并得到发展,李隆基功不可没。密宗教义与佛学其他教派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将女性作为修学密法不可缺少的伴侣。其宣称“随诸众生种种性欲,令得欢喜”,由此大得李隆基赏识,还亲从不空法师受“五部灌顶法”,可见密宗独得朝廷殊遇。
高力士衷心答道:“太宗皇帝昔日礼遇玄奘法师,今陛下又对不空法师优礼有加,遂使他们成为译经大家,实为盛世佳话。”
李隆基此时不乏自诩之情,笑道:“朕于开元之初倡言依贞观故事,高将军,今日天下殷富安定,此盛景当与贞观盛世相媲美了吧?”
“以天下人口及财富而论,此时应当优于贞观年间,此为陛下之功啊。”
李隆基闻言心中得意,仅微笑不语。
高力士此时进言道:“陛下,所谓居安思危,臣近日有一些担心。如今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何以制之?臣恐一旦祸发,不可复救。”
李隆基闻言收起笑容,凝视高力士道:“哦,你是替他人转言?还是心中自有是思?”
高力士躬身答道:“臣也是一时想起。陛下,自从府兵制废弛后,京中禁军及宿卫之兵不足十万,边关却屯集重兵。若某边将生有异心,然后恃兵生乱,京畿之兵难以一时平叛,臣由是忧心。”
“你以为哪员边将有异心呢?以各镇兵力而论,自以安禄山、哥舒翰和高仙芝拥兵最多,他们皆忠心无比,怎么会有异心呢?”
“陛下,臣非是疑心这些边将,只是以为如今形成了内弱外强的格局,由此堪忧。”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