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晚上七点,麦戈文送我到达喜来登饭店,正好亚特兰大勇士队也在这里投宿。许多球迷,不分老少,穿着棒球衣、戴着棒球帽,手持巨幅照片,挤在走廊和酒吧里,等待心目中的英雄为他们签名。饭店被安保人员驻守着。我走进旋转门时被一名急切的球迷拦住了。
“你见过他们吗?”他问我,一边焦躁地四下张望。
“谁?”
“勇士队球员啊!”
“他们长什么样子?”我问。
我排队等候办理住宿登记,只想尽快泡个热水澡。车子刚在费城南边堵了两个小时。五辆轿车和一辆厢型车冲撞成一团,六车道的公路上散落着碎玻璃和扭曲的金属材料。要到利哈伊郡的停尸间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但天色已晚,必须等明天早上再出发了。我乘电梯上了四楼,用塑料门卡刷开电子门锁,然后拉开窗帘,眺望着特拉华河和停泊在河畔的“莫修鲁号”帆船那高耸的桅杆。顷刻间,我已经身在费城,只带着行李箱、工作箱和钱包。
电话留言信号灯在闪烁,我打回去查看,发现有本顿的留言。他说他也住在这家酒店,等处理完纽约的琐碎事务便会尽快赶回。我希望他九点左右可以返回。露西把她的新电话号码给了我,但不确定能否见我。马里诺也留言说我如果打电话给他,他会尽快回电。费尔丁则通知我,昆恩夫妇又上了当晚的电视新闻,声称他们将要控告法医办公室和我僭越了教堂和政府的分野,并给他们造成了难以愈合的精神创伤。
我坐在床沿,脱去鞋子。丝袜抽丝了,我把它脱掉扔进垃圾筐里。衣服也因穿得太久紧黏着身体。至于头发,我觉得似乎还残留着烧煮人骨的臭味。
“可恶!”我压抑着怒气吼道,“这是什么样该死的生活?”
我迅速脱掉外套和衬衫,翻出它们的里衬,平摊在床上。确认房门已锁后,我将发烫的热水放满浴缸,在汩汩流水声中舒缓着自己的情绪。我在水中滴了些成熟的覆盆子香型泡沬沐浴乳,对和本顿见面一事充满困惑。怎么会变成这样?情人、同事、朋友……种种关系就像沙画般混淆不清,我们的爱恋则如一幅太过精细的设计图,色彩繁复微妙,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我正在擦干身体时,韦斯利打来了电话。
“抱歉,这么晚才打电话。”他说。
“你还好吗?”我问。
“到楼下酒吧坐坐好吗?”
“要是勇士队在的话就算了,我不想凑热闹。”
“勇士队?”他问。
“你为什么不来我房里?这里有迷你酒吧。”
“马上过去。”
他出现时仍穿着那身深蓝色套装和白衬衫。衣服脏皱,胡子也该刮了,足以见得他这一整天的辛劳。他把我揽进怀里,我们静静拥抱了许久。
“你身上有水果的清香。”他将脸埋在我的发间。
“我们本该在希尔顿海德岛的,”我喃喃道,“怎会忽然在费城见面了?”
“一团糟。”他说。
他轻轻推开我,脱去上衣,把它平放在床上,然后走到迷你酒吧前。
“还是喝平时那个?”他问。
“依云就可以。”
“哦,我需要剌激一点的。”他扭开一瓶尊尼获加威士忌,“事实上我要来杯双份的,加冰块。”
他递给我一瓶依云,我看着他拉出桌边的椅子坐下,然后垫上枕头舒服地靠在上面。我们遥遥相望。
“又有麻烦了?”我问。
“老问题,每次管制局和联邦调查局凑在一起办案就会发生,”他轻啜着威士忌,“真庆幸我已经退休了。”
“你一点都没有退休的样子。”我苦笑道。
“这倒是真的。好像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