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回到里士满,无精打采地准备了晚餐。三个本顿的电话留言我一个未回。我有种奇特的感觉,有种末日将至的哀伤,同时又没来由地亢奋,我跑到院子里拔草,剪下玫瑰装饰厨房——我选了含苞的粉红色和黄色玫瑰,一直忙碌到天色渐暗。在暮色中出门散步时,我希望自已有一条狗。这是我痴想许久的事情——关于狗的品种和领养它的种种可能。
我很想养一只无法参加比赛、被人救出赛狗场、退休了的灵缇。当然,我的生活允许自己养宠物的可能性很小。我正浮想联翩,一个邻居带着—只小白狗走出他那栋气派的石质宅邸。
“晚安,斯卡佩塔医生。”邻居一脸严肃地向我招呼,“这次你会在城里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仍在幻想我的灵缇。
“我听说火灾的事了。”这位已退休的外科医生摇了摇头,“可的肯尼斯。”
“原来你也认识他。”
“是啊。”
“太遗憾了。你养的是什么狗?”
“它是只素食狗,聪明极了。”邻居说。
他继续走着,边掏出一支烟斗点燃,无疑,他的妻子不准他在屋里吸烟。我行经邻居们的住所。这些房屋大同小异,不是砖造就是灰泥建造,都不算老旧,似乎正与小区后方那条缓缓流淌的河流相契合。两百年来,这条河始终以不变的速度流经岩岸,里士满这座城市几乎不曾改变过。
我走到上次韦斯利和我赌气后散心的地点,在那棵树下久久伫立。空中的老鹰和河里的岩石渐渐融入昏暗的天色,我依然呆立着凝望邻居:窗口透出的灯光,思索肯尼斯·斯帕克斯究竟是凶手还是受害者,不觉间竟在原地待了许久。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的街道上传来,我猛一回头,紧紧抓住挂在钥匙串上的辣椒水防身喷雾。
马里诺庞大的身躯出现在眼前,他的声音随之响起,“医生,你不该这时候跑出来乱逛。”
我惊讶得甚至忘了指责他干涉我的行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他。
“你的邻居告诉我的。”
对此我并不在意。
“恰巧遇上的,”他说,“在去你家的路上。”
“马里诺,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下吗?”我克制着心中的恼火,知道他也是为我着想。
“暂时办不到,”他说,“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想你最好先坐下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露西出事了。我时常认为总有一天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死讯,思绪顿时崩裂成千万残片,浑身瘫软,摇晃着攀住马里诺的肩膀。我无法思考无法言语,灵魂远远飞离了身体,坠入深不可测的可怖旋涡中。马里诺赶紧抓住我的手臂。
“老天,”他大叫,“我先扶你进车里坐下再说吧。”
“不,”我需要立刻知道,“露西怎么了?”
他踌躇着,似乎有些困惑。“露西可能还不知道,除非她看了新闻。”
“知道什么?”我的血液激荡不止。
“嘉莉·格雷滕从柯比疗养中心逃出来了,”他说,“今天下午的事。直到集合女犯去吃晚餐时才发现。”
我们走向他的车子,他的恐惧变成了愤怒。
“而你,竟然跑来这种黑黢黢的地方,身上只带着一串钥匙,”他继续说,“该死,真他妈的不应该!以后绝不许这样,听见了吗?我们还不知道那个臭娘们的下落,可有件事我很确定,只要她逃脱在外,你就不可能平安无事。”
“这世上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我喃喃着爬进他的车,忽然想起本顿正独自待在海边。
嘉莉·格雷滕对他的怨恨比对我的更甚,至少我这么认为。本顿侧写出她的犯罪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