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我不再是一个跟随在考古队里的热血青年,高举唯物主义的大旗无所畏惧;我只是童年里一个怯怯的小女孩,在黑暗里听见亡灵的歌声。
这歌声中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抓住你的心让你魂飞魄散。但很快的,我就看出了知识分子和职业军人的区别。
尽管手电筒的光线微弱,我依然看到了老魏苍白的多边形脸和李大嘴不停抖动的嘴角。他们战战兢兢,一边倾听着歌声,一边拿出纸笔记录着歌声的内容。他们将本子递给谭教授之后,窦淼和高宏等人也围上去边听边看,偶尔低声交流一句,带着深思或惶惑的神情。
而严叔等人则悄无声息地向前潜入,严叔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包括于燕燕在内心领神会,呈扇形分布,向声源包围过去。
我下意识地向谭教授靠拢了几步,看到了纸上记录下来的歌词。那个声音对我来说太过缥缈而令人恐惧,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倾听它。但我还是听出了,这个哼唱的声音所唱的内容并不长,像是一个卡带的录音机,不停地回放在某一段。
“我的母亲杀了我,
我的父亲在吃我,
我的兄弟姐妹坐在桌旁,
收拾着我的残骸,
然后将它们埋葬在冰冷的大理石下。”
向志远忽然开口道:“这是十八世纪的英国童谣,鹅妈妈的故事。虽然是童谣,但涉及了很多黑暗和残忍的故事……我EX是英文系的,研究过这个奇特的童谣集。”
我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黑暗的地下几百米的迷洞中,怎么会有一个女人哼唱这个恐怖的童谣。电光石火间我意识到,这或许是某个误入此处的人亡故后,而灵魂没有散去。我甚至想到可能是前一个考古队罹难的成员,她过世的灵魂找不到出口,徘徊在此。
大家或许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战战兢兢望着严叔等人的背影。他们没有使用光源,很快背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窦淼沉吟片刻,迟疑道:“声音是声波在空气中的传递,是一种频率振动。它必须需要真实的能量来源。”
这句话并没有给我们太大的安慰。那首奇特哀婉而又残酷的童谣像是载着翅膀的死神,萦绕在黑暗世界里。
忽然间远处的暴喝声打断了我们的恐惧和遐想。严叔等人高声的叫喊回荡在空荡的地下。歌声戛然而止了。
“不许动,全部站立!”
“举起手来!”
一阵喧哗声传来,似乎有人被扑倒了,隐约听见有人急切的对话声。
我们的恐惧刹那间被真实世界的残酷所驱散,跟着谭教授手电筒的光芒,快速向严叔等人的方向跑去。
常常有人用这样的词汇描写一个美男子,比如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秦所也确实配得上这样的描绘。后来我得知秦所的名字叫秦三玉,恰如其分。
但我第一次看到大名鼎鼎的秦所时,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嘴角上还有一丝血迹。埂子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有些歉意道:“秦所,不好意思。”
秦所擦了一下嘴,有些口齿不清道:“保持警惕是正常的,尤其是在这里。”
另外两个陌生人则是一脸惶恐地站在旁边,眯着眼睛,似乎对微弱的手电光都感到不适。严叔打量了一下,急切道:“就你们三个?小全和孟刚呢?”
个子较高的陌生人低着头,小声道:“他们都牺牲了。你的人,和我们考古队的大部分人,都牺牲了。”
个子较高的这个人叫朱亮,另一位叫汪嘉宇。严叔停顿了一下,调整了呼吸,闷声道:“你们最远走到哪里?是不是一直沿着1号线走的?”
秦所摇摇头:“这里岔路太多了。我们沿途失散了不少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