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不曾爱的,绝望的泪重重砸在小婉心上。
再后来,话就少了,两人各握一杯茶,坐到凌晨,杯中的桂花和空气一样寂寥。
去他家,从从不敲门,而是,径直穿过客厅,去书房里找他。
并不是小婉有钥匙,而是,他的门,总是大大地开在空气里,那时的小婉,背着小提琴,像春天的麦株,走过大红的长条地板,穿过林立的书架,站在他的身后,嘤声细语说:陈老师。
他头也不回,在夕照里眯起眼睛,听小婉拉琴,小婉的心就悬了起了。他的眼睛里装着利器的,剜啊剜的。
其实,他从未呵责过小婉的,但,小婉就是怕他的,怕得从不敢与他对视。
很多时候,他说,拉琴不是用手,而是用心的,没有用心拉出来音乐是没有灵魂的。
小婉静静听着,手指环在一切拧啊拧的。
他有一个薄瓷茶壶,纸样薄,小婉来,里面就泡上了桂花,他的阳台外,有株大大的桂花树,在秋天里香气飘袅。
盛美总是在小婉学琴的时候来,一个美得逼人的女子,是陈的女友,三年前,陈的太太去了日本,寄回一纸离婚书。小婉的妈妈是不悦的,因为她付钱买下了陈的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应归小婉专用。
可,这些,小婉并不介意,她介意的只是盛美常常站在身后,听她拉琴,间或,吃吃笑着伏在陈耳朵上说些什么。
陈总是一声不吭地拽了她,去客厅。
陈总说小婉不是拉琴的料子,甚至拉琴都会走音,他怎么会知道,走音,那是小婉的心走掉了。
那一年,陈35岁,小婉18岁,转年秋天,小婉考取了上海戏剧学院。
去向他告辞,才见,门锁了,锁眼里积存了薄薄的灰尘,好象他离家很久了。
小婉呆呆地看了半天,风吹起的叶子拂到腿上,有种东西,小小的,在心里一跳一跳的,微疼,如针频刺。
秋天的上海阴阴地冷着,小婉常常趴在寝室的窗台上,怀念一个有小院的阳台,小院里,有棵圆而高的桂花,秋风一来,芳香满院。
想起这些的时候,一串通往他的数字,在电话上起起落落地拨了多次,没有一次肯去拨完,心中的恐慌,终是让她知道,对陈的那些怕,其实,是爱。
爱的深了,就会怕的,没来由的怕,不知为什么,无从逃避。
想他的时候,小婉在偌大的上海城转来转去,她不知自己要找什么,只是,像一粒漂浮在风中的尘埃,飞呀飞的,找不到一片宁静的阳光歇息。
深秋时,静安区的一条老路上飘荡的气息让她泪如雨下,气息是从街边的店子中飘出来的,然后,她看见了门面上的几金灿灿的字:桂花糕。
那天,她就坐在店字临窗的桌子上,面前摆了几块温润的桂花糕。
后来,小婉就做了桂花糕点的钟点工,其实,不在赚钱,她想,寒假回去,就去找陈,给他做桂花糕。
想到陈时,小婉的脑海里会闪过盛美的样子,隐隐地,有些恨她,希望她会离开陈,然后,自己的爱情便被成全了。
桂花糕店没有客人时,小婉就依在制作间的门上,师傅是中年的店主夫妇,像所有矜持着祖传制造方法不肯外传的人一样,在制作关键时,总是冲小婉笑笑,掩了门。
木木就是小婉站在店堂的阳光中失魂落魄时出现的,他说:你新来的么?
小婉说是呀。
然后,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地聊着,后来,木木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爱吃桂花糕的了,他们更喜欢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快餐,父母做这些不在赚钱,而在快乐。
小婉才知,他是店主的儿子,一个看上去干净而挺拔的阳光男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