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柯白莎用她带了钻戒、强有力的手,转动着我这间私人办公室的门球,推开了房间门,自己把一百六十五磅重的身躯迈进室来,眼中带着些怒气。
我和我私人秘书卜爱茜正在讨论本市已历时一月未破的劳氏绑架案。这件案子对破案人有十万元的奖金。我向白莎看上一眼,对爱茜说:“等下再继续吧。”
白莎站在那里,两只手放在屁股上,等爱茜离开我办公室,她说:“唐诺,我受不了那种男人!”
“哪种男人?”
“哭兮兮,做了事情要后悔,苦瓜脸的男人。”
“受不了不受就是。”
“不受不行。我办公室里就来了一个。”
“你受不了他?”
“受不了。”
“赶他出去就得了。”
“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
“他有钱啊!”
“他想要什么?”
“想要雇一个好侦探,还会有别的什么?”
“你要我怎么办?”
“唐诺。”白莎用她对付客户的甜言蜜语向我说道:“我要你去和他谈一谈。你懂得处理这一类事情。你好像从每种人身上都可以懂得一些人生大道理。白莎不行。白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理都懒得理。”
“那个人有什么叫你不喜欢的,白莎?”
“统统不喜欢!在他到汽车旅馆去和金发碧眼的女郎鬼混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到他太太、孩子呢?又为什么等了两个星期才想到找我们求助呢?”
“他到底有多少钱?”
“我告诉他,先要付五百元定金。我以为这可以把他吓跑了。假如真把他吓跑了,我会后悔整整一天,但是……”
“但是他怎么样?”
“他拿出皮包,数出五张百元大钞。现钞呀,唐诺!那玩意儿现在还在我桌上!”
“不用支票?”
“不用支票。他不想在帐簿上有我们的名字。”
我把椅子推后。“带我去见他。”
白莎露出笑容。“我知道我可以信任得过你的,唐诺。你真体贴。”
白莎大步迈过卜爱茜的办公室,迈过接待室,来到她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白莎办公桌一角前那张客户用皮椅的男人在我们进去时紧张地跳着站立起来。
“费先生,”白莎道:“这位是赖唐诺先生,我的合伙人。对这件案子,我认为有个男人说话站在男人的立场会好一些。”
费先生红的铁锈色头发,浅红眉毛,淡蓝眼珠,看样子随时会大哭出声。
他和我握手道:“赖先生,谢谢。”
他真的是白莎所说的苦瓜脸,一生似乎没有快乐过。我向铺在白莎办公桌上的五百元现钞看一眼。
白莎支撑着椅子把手,坐进她会吱咯作响的回转椅,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她看看费先生,看看我,好像在解释自此之后她和这件事已经没有关联,伸手一抓把五张大钞抓在手中,打开抽屉,把钞票放进去,关上抽屉。
费先生说:“我的困难,大部份都已经和柯女士讨论过了。”
“再说一遍,这次你对唐诺来说。”白莎道。
费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应该自何说起。
“他的名字叫费巴仑。”白莎像妈妈在对别人叙述她自己儿子似地说:“他做房地产生意。他已婚,有个孩子十八个月大。他两周前去旧金山开会。其它由他自己来对你说。”
“我所做过的事难于启齿。”费巴仑说。一面把手指关节两手互压,压得啪答啪答地响。
“这样压手指不好,”白莎道:“关节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