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垄罩在稻草和泥土的香气里。这是在小镇出生的我所不熟悉的味道,即使几乎要窒息,也不由得生出一股眷念的情感。是不是体内流动的血液还记得稻草和泥土的味道也不知道。仓库深处有一座木制楼梯,二楼被做成库房,混杂在满是尘埃的货物里有一张床,床上的杜拜犹翻身起来了。
“一没发觉你起来了啊?!”
今早查看的时候还一直在昏迷。他注视自己被治好的肩膀,枪弹穿出的孔洞已经用针线缝合起来。因为治疗时剪开了身上穿的衬衫,杜拜犹现在赤裸上半身。他环视周围发问。
“过几天了?”
“两天喔!你在火车上昏过去了。”
“这里是?……你爷爷家?”
“你说的没错。”
“就知道!你和你爷爷都有股猪臭味。”啊,放着不治疗让他就这样死掉的话,也许会对社会有莫大帮助吧!我有些心生后悔。
“肚子饿了。”杜拜犹走下仓库一楼。户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仓库、主屋和轻型卡车的周遭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壮阔的景色他甩都不甩,迅速打开主屋的门,一句打扰问候都没有就闯进家中,毫不停滞跨步在走廊上。
“等下!这又不是你家!”我一路跟在后面声张。
可是杜拜犹手指塞着耳孔陆续打开起居室、厕所的门进行查看。他通过厨房前的时候,传来粗嘎的声音。
“从车站到这里,一路上辛苦了吧!”
杜拜犹停脚步,对厨房出来的老人怒目而视。
“你是什么人?”
“这孩子的祖父。”
祖父看着杜拜犹。
“从车站打电话请他来接的。”我稍做说明。母亲告诉我祖父家的电话号码,我抄在笔记本上。
“是你堵好这伤的吗?”
杜拜犹用莽撞的声调问祖父。
“当医生的友人做的。”
祖父的身材比杜拜犹还要高,像钢丝那样细瘦的身躯,分辨不出哪里是腰身,脸的下半部蓄满白胡子。杜拜犹聚精会神看着这粗旷地方里的两个洗手台,然后质问祖父。
“枪在哪?还给我。”
“扔掉了。”
“少给我开玩笑,把你胡子拔掉喔!”
虽然像是玩笑话,但杜拜犹真的上前揪住袓父,猛地扯一把胡子。
可是这时忽然身形一个不稳,跌靠在走廊墙壁,他身体似乎还没复元。
“还没康复就别滥用身体啊,多睡觉。”
“闭嘴老头……!可恶!”
杜拜犹咬牙切齿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啊食物!食物再好不过!”祖父扒拢凌乱的胡子,竦缩着肩膀看我。
祖父在厨房用石头一样的肩膀和同样坚硬的手切开面包。家中没有什么装饰,祖母去世后,我父亲就出了这个家,留祖父一个人住在这个家有十年以上。直到在车站打电话以前,我和祖父说上话只有在父亲葬礼那天,甚至这两天里我们也没有什么正经交流。杜拜犹负伤,我们只有简单说明是被警察追的缘故,虽然祖父担心我们被有没有被警察攻击,但他并不知道实情。
祖父这么对待连一次好好谈话都没有过的我,只因为我是孙子而信赖着吗?我不确定这样正直的祖父心里在想些什么?杜拜犹留在厨房用餐,祖父开始干农活,我在旁边打下手。祖父在仓库一楼转动石臼开始磨小麦粉。
石臼是直径约四十公分圆形石盘二片重迭,上面的石盘有附木把,可以抓着它逆时钟来回旋转。上面的石盘还有个小通孔,往那里倒进小麦后,能靠上下石盘碾碎小麦,磨成粉状后从石头的缝隙间滑出来。
取得面粉后,祖父就开轻型卡车到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