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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对计时器的选择,反映出人们不同的需求、性格与情趣。詹阿姨家的座钟是通红的外壳,红得比鲜血加上火焰还更耀眼!澹台阿姨家的“鸟巢挂钟”大概是从信托行买回来的,每当报时的当口,一只布谷鸟便会转出木雕葡萄叶遮掩着的鸟巢,出来鸣叫。有一回给慕樱阿姨送信,她难得地在家,记得她那小衣柜上,是一架日本产的仿古钟——一个古希腊形态的女神,背上长着肉翅、手里举着一个天球,天球里嵌着一个钟面……看上去似乎是西欧的古董,其实那钟体不过是成本低廉的印刷电路……又何必去举别人家为例呢?父亲前些时还为他们屋买了一台新的座钟——是烟台产的老式木壳座钟,最上方有一匹扬着前蹄的金马,两边是顶端尖圆的长柱,下边是厚重的仿须弥座,钟摆前方的玻璃门上是牡丹花的图案。冯婉姝乍看见时,不禁笑着说:“唉呀!真‘怯’!”荀磊忙提醒她:“小声点!”又对她解释说:“我爸早就盼着买这么个座钟了,开头是家里生活困难,买不起;后来是手里有钱,买不着;现在他终于买到了,就跟你终于弄到一张斯图加特芭蕾舞团演出《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戏票一样……”冯婉姝这才朝厨房吐吐舌头,领会地点点头。

    是的,人们对计时器的选择,越来越着重于它的形态,甚至竟完全从一种超计时的审美需求出发,去对待计时器。薛家的新娘子就是如此,这块雷达小坤表,将体现出公婆对她的尊重和偏爱,体现出薛纪跃对她的钟情与信用,同时也将使她在同一水平线的同事、邻里、学友中,赢得意外的赞叹与羡慕。荀磊深刻地领悟到这一点以后,便发誓即使必须跑遍全北京城,也一定要买到它。

    星期日的商场里,顾客稠密。荀磊正转动着身子寻找钟表柜台时,一个人从他身后飞快地走过,两人的胳膊肘重重地碰撞了一下。那人手里的一样什么东西,“吧嗒”掉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荀磊忙对他说。

    “呀!我的——稿子!不——”那人慌忙拾起了地上的东西。本是因为他慌忙走动,从后面撞着了荀磊,所以他直腰后本想也道一声“对不起”,但抬眼一看,面前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年岁小许多的小伙子,便“哼”一声,扬长而去。

    那人是龙点睛。荀磊自然不认识。

    龙点睛从韩一潭家里拿到那份“留着究竟是个祸害”的诗稿,出得那个四合院以后,本是打算把诗稿带回家里再烧掉的,可是当他路过胡同口的那排浅绿色的垃圾桶时,他想:干脆就在这里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算了,难道还会有人把它捡起来,拼接复原么?回家烧,妻子要问,还得费唇舌解释……于是,他便在那里撕将起来,谁知偏来了个老头——他不知道那是胡同里专门拾废纸的胡爷爷——一手拖着个小轱辘车,一手拿着根带“粘针”的竹棍,高声地对他说:“同志,您别撕,您就扔给我吧——”让他吃了一惊。他还是把那诗稿撕得粉碎,团起来扔迸了垃圾桶,瞪了老头一眼,才快步离开那条胡同……他按原计划进了这百货商场,到照相用品柜台买了一个袋装式照相册,便急着赶回家去——他晚上约了一位编辑到家里“随便谈谈”,他打算赶在那编辑到达之前,把那些他与名家合拍的照片,都插进这个照相册中,这样,他在请编辑听新录的曼托瓦尼乐队演奏的名曲时,只要将相册递过去,使能坐收“尽在不言中”的效果……

    龙点睛的心情本是非常之好的,犹如雨过天霁般明丽,但与那位拾破烂的老头的相遇,究竟还是在他那晴和的心境上,抹了一道阴影,故而他的中枢神经里,仍迸射着“那稿件可别……”的意外火花,当与荀磊相撞、照相册落地之后,他急促中将“照相册”说成“稿子”,实在是并非偶然。

    但龙点睛冲出百货商场大门以后,也就将心中那道阴影驱逐。他望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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