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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澹台智珠略胜一筹的演员接到家里去了。虽说详情不清,但那位澹台智珠得叫做“师姐”的角儿“鱼竿钓鱼”①,是再清楚不过了,而老赵和老佟的“不地道”,也由此暴露无遗。拉二胡的和弹阮的二位在“汇报”中一方面表白着自己对澹台智珠的“忠心”,鄙薄着那老赵、老佟两位的“不义”,一方面也并不隐讳他们的观点:“虽说一块儿合作是为了事业,到底谁也不爱喝见不着油星子的清汤。”是呀,澹台智珠理解他们的心情。给谁伴奏不是一样干活?跟着那位“师姐”,时不时能到全聚德、丰泽园“聚餐”,到家里对戏,也总有啤酒、汽水、冷切②、糕点、水果招待;“师姐”记性还特别好,知道你有个上幼儿园的儿子,就时不时往你手里塞块巧克力;知道你有个老母亲牙口不好,逢年过节兴许就提个西式寿糕去拜访;而且“师姐”香港、海外都有许多的关系,能说动那边请她去搞访问演出,出访时乐队自然都能跟着去开眼……跟着我澹台智珠呢?我倒有那个善待他们的心,可就凭我跟李铠这点工资,能给他们那么多好处吗?我老不能出国演出,乐队不等于总跟着我忌洋荤吗?澹台智珠想到这里,心里说不出是自卑还是愤慨,只觉得鼻子发酸。她想到老赵、老佟二位前一阵子在她面前起誓的情景,就更不能自持。当时他们都对她说:“咱们一块儿合作,为的是艺术。咱们一块儿创出新腔来,不比吃烤鸭子痛快?”可当他们的玩意经她点拨趋向成熟之际,他们就变心了!他们甘心被那“师姐”当作花木挖走!他们的良心给撂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濮阳荪看出澹台智珠的惶急愤怨,便把座椅朝她身前挪了挪,诚心诚意地出主意说:“智珠呀,‘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只要拿定了主意,今儿个晚上我去老赵、老佟家里,约他们明儿个晚上到八面槽‘萃华楼’会齐,你我加上二胡、琵琶、大阮三个,对他们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你们合作了多年,我就不信他们能那么下作——见利忘义!”

    澹台智珠心里也有跟那位“师姐”争个短长的想法,那边固然有比自己多的利,自己终究有比那边硬的理;再说前些时灌唱片拿到的一百块钱酬金还没有动,只要自己改进一下原先“抠门儿”①的做法,舍得在关键时刻“出血”,老赵、老佟也不至于就无所顾眷——他们同自己合作已达到驾轻驭熟的程度,跟那位“师姐”去,且得“夹生”一段……不过,澹台智珠在心里也本能地掐算了一下,“萃华楼”可是甲级饭庄,要包桌的话,7个人一桌就得70元,酒水还在外;要是去了临时点菜,一是座位没有保证,二是被请的人会觉得自己小气,三是未必就能省钱……加上饭后叫出租汽车把他们分头送回去,那一百块灌片的酬金怕都不够使,少不得还要拿活期存折去银行里取个三十五十的……啊呀,李铠会怎么说呢?他那买一架日本柯尼卡牌“傻瓜”照相机的计划,难道又得推迟吗?

    澹台智珠想到这些,只觉得力不从心,不免心灰意懒起来。她蜷缩在沙发中,双手搓揉着那鹅黄拉毛围脖的穗子,恹恹地说:“算了算了,人各有志,就由他们去吧!反正团里还得另给我找人,总不能让我上不了台吧!”

    二胡和大阮一听这话,便连连摇头,争着说:“不能让老赵、老佟走啊!”“咱们得想法子拢住他们啊!”

    濮阳荪扬起眉毛,拔高嗓门说:“气可鼓不可泄!智珠呀,实跟你说吧,只要明儿个晚上他们到了‘萃华楼’,你就看我的吧,我袖子里揣着个‘杀手锏’哩——我把你那‘师姐’的老底儿一抖落,老赵、老佟一准叽里咕噜地回到你身边,瞧着吧!”说着从丝棉袄的袖口里抽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来,仿佛那便是足以制胜的“杀手锏”;他用那手绢往脸上轻轻地按了一通以后,强调地说:“让老赵、老佟明儿个晚上跟咱们坐到一张桌子边上,是关键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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