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随着火的熄灭,自己也会就此衰竭。
“鹿野苑附近能有多少圣地,多少座山?我的假期还剩下十天,我要用这十天时间来找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一座山一座山地找,找得到,就再也不离开,我不要护照,不要国籍,只想留在山林里陪他,哪怕当一个女流浪儿,一个比丘尼,一个野人,什么都行;找不到,我就相信是天意,会按期回中国,从此不再妄想。”我向小辛承诺:“也许你觉得我疯了,但是不尝试,我怎么都不会甘心的。我答应你,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会跟你联系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小辛跺脚,“好,既然你要找,我便陪你找,一座山一座庙地找,反正,这最后的十天里,不让你找他,你也是没有游兴的。”
“那又何苦?”
“这是我的责任。”小辛横我一眼,“不要再争了,我们现在就去孟买,然后买机票去瓦拉纳西,再去鹿野苑,去菩提迦耶,去王舍城,去灵鹫山,甚至居诗那耶,蓝毗尼,总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找得到,我也可以再见大哥一面;找不到,就当是陪你朝圣好了。”
我沉默下来,这时候只觉得说什么都是错,无论道歉或是道谢,在此时都显得虚浮尴尬,难以启齿。
忽然小辛轻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他却欲言又止,吟哦起来。
我忍不住催促:“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好消息是:辛哈喜欢娜兰,娜兰也喜欢辛哈。”他悲凉地微笑着,大眼睛里贮满泪水,略停了一下接着说,“坏消息是:娜兰喜欢的辛哈,是哥哥。”
我空洞地笑了一声,眼泪随之再次震落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时钟好像被突然拨快了一样,我们马不停蹄,从阿旃陀赶到孟买,在被称之为“维多利亚终点站”的孟买火车站停留了五分钟,对着那座哥特式建筑与犍陀罗风格完美结合的豪华门楼衷心敬叹了一番,便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飞往瓦拉纳西。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才想起惋惜——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那著名的“寂静之塔”。据说那是印度惟一的“鸟葬”之地。在一千多年前,很多波斯人为了拒绝加入伊斯兰教而迁来印度,在孟买附近定居下来,因此当地人就含糊地称他们为“波斯教”。他们认为火、水、大地、空气都是极其洁净不可污染的,因此拒绝火葬、水葬、土葬等仪式。而是将尸体集中在一座丛林围绕的敞开型高塔上,交由飞鸟来啄食,以此为人生对大自然的最后一件功德。其形式有些像我国西藏的“天葬”。
在灵魂升天之时,身体也跟着飞鸟飞上了天;在生命的轮回之前,肉体先在鸟腹中轮回了一番。波斯教徒对于身体的奉献,是一种彻底的潇洒,几乎是刚烈的。
我从飞机窗口极力地往下望着,希望能看到那高耸的寂静之塔,结果当然是看不见的,连一只鸟也没有看见。
黄昏时分,飞机在瓦拉纳西降落,天边的晚霞烧得如火如荼,追着我们从机场一路烧到火车站。车窗外所有的建筑,行人,车辆,街道,都镀上了一层恍惚的金色光辉,仿佛一道流淌的金水河。
微微起了风,夜色也随风轻轻摇荡着,我们就在这蒙昧飘摇的夜景里登上火车,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赴菩提迦耶。上车的时候,我们都一厢情愿地相信着大辛就在那里;但是一下车,实际的困难就和厚厚的噪音一起拥挤了上来,寻找的希望看起来是这样渺茫。
菩提迦耶与鹿野苑不同,要热闹繁嚣得多,佛教的寺庙、印度教的庙宇、还有伊斯兰教的清真寺都不在少数,穿着各种僧袍的沙门、喇嘛、祭司、圣人、穆斯林接蹱而行,漫天神佛在迦耶城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