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的中文很不错,可是常常把形容词的意思说反,比如“你刚下飞机,一定很饱吧?到了家,就可以吃中餐了。”或者,“今天天气很凉,等下出门时,不要穿太多衣裳,只穿一件衬衫就够了。”
我问他:“你们家也吃中餐吗?我倒想试试印度咖哩呢。”
他惊讶地说:“当然有咖哩,我妈妈做的蕉叶咖哩是很甜的。人人都要吃中餐的吧?中国人不是这样吗?”
“中国人当然是吃中餐。可是我以为印度人……”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午餐’吧?”
“就是中午的饭啊,不该叫中餐吗?早餐,中餐,晚餐。我们上课就是这样学的,错了吗?”
我忍俊不禁:“没错,没错,只不过我还以为……算了,你刚才说天气很凉,意思指的是‘COOL’?”
“当然不是,‘COOL’的意思是冷,我是说凉,就是不冷,穿衬衫就好了。中国话不是叫凉快吗?”
我不禁笑了。
车子驶入市区,道路宽敞干净,两旁高楼鳞比,街树葱茏,酒吧、网吧、银行、服装店一间挨着一间,就像任何一个中国城市。
我摇下车窗,大口呼吸印度城市的气味,然后憋气片刻才重新吐出。遥远的印度风情在我的胃里打了个转儿,便有了亲密的味道。
小辛奇怪地看看我,问:“你在做瑜珈么?”
我笑:“我可不会瑜珈。是在……你知道‘回肠荡气’这个成语吗?”
“知道,可是……回肠荡气是这样用吗?”
我再次大笑起来。
在陌生人面前,我轻易就会变得活泼,口才便给。与小辛相处半小时,说的话比我和同事整个学期的对话更多。
或许是教师的职业决定了在上课的时候必须滔滔不绝,我在生活中便难免惜字如金。一则是觉得所有的话都在课堂上预支了,二则也是害怕祸从口出,说多错多。
小时候最常听到的斥责就是:“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于是我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倘若不能确定自己的话有人倾听,便决不浪费口舌。
然而,小辛是这样的单纯、热情,而且妙语如珠,让人觉得交谈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情,很难沉静下来。
小辛的家在新德里中心公园附近,楼下是店铺,楼上是居屋。小辛家里是经营香料生意的,店面虽小,却姹紫嫣红,充满诱惑,气味和色彩一般丰盈馥郁。干花、肉桂、精油、香薰蜡烛、食物调料,都安静而喧嚣、拥挤而有序地窝在自己的瓶瓶罐罐里,探头探脑地窥视着我这个异乡人的到来。
穿过店面,帘后有一道窄窄的楼梯,通往二楼。地方宽敞,装修簇新,如果不是门上悬挂的象头神像及客厅里色彩炫丽的手织地毯,看起来也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北京中等之家。
辛妈穿着的也不是纱丽,而是长衬衫纱笼裤,就像是北京街头打太极练功的时髦老太太。她不会说中文,英语也马虎,跟我的对话全要靠小辛做翻译,但这仍不影响她的谈兴,话又多又快,且伴以极夸张的手势。一见面时就给了我一个强力的拥抱,等我放下礼物,她夸张地发出惊喜的赞叹,并为了表示感谢之情,又给了我一个更加窒息的熊抱。
之后的整个一顿饭功夫,我的耳朵都在同时接收着辛妈与小辛两种语言的交错播放,因为回应不及,在最初的寒暄之后,我便只剩下点头如捣蒜地表示听进去了,是真的吗,非常感谢,咖哩真好吃……种种意思。
辛妈说:“你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多大了?25?比我们小辛还大三岁,已经是老师了?完全看不出嘛。中国的女孩子看上去真是年轻。”
我点头,意思是谢谢夸奖。
辛妈又说:“咖哩好吃吗?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