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一下子倒在“房子”的侧墙上。索米娅叫了一声,重重地栽在我的怀里,她冰凉的脸颊一下碰到了我的脖颈。我胸中轰然掀起了雄壮的波涛,心儿像一面骤然响起的战鼓,我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胡乱地抚摸着、亲吻着她,我把她搂得那么紧,以至她低低地呻吟起来。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只顾一个劲儿地嘟囔着:“索米娅,沙娜.沙娜……”
索米娅使劲贴紧我,把头死死地扎在我的怀里,不肯抬起来。等到我贴身的衣服热乎乎的湿了一小片时,我才发现,她哭了。
这时汽车正在一条开阔的、流水纵横的戈壁里行驶。马达轰鸣着,高高的羊毛捆一摇一晃,我摇晃着索米娅的身子,伸手捧起她的腮,我着急地朝她喊着:“索米娅!你这傻瓜别哭!听我说,我早想好啦,等我明年回来,就——结婚!听见吗?半年,结婚!”。
索米娅啜泣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紧紧抱着,用青春的热和更暖人心怀的美好憧憬,驱走了拂晓前秋夜的寒冷,卡车愈开愈快,宛如一匹高大的、黝黑的巨马。茫茫的草地,条条的山梁,都呼啸着从两侧疾疾退去。哦,世界多辽阔!未来多美好!我禁不住小声地哼起歌来,但是索米娅止住了我。她伸出手捂住我的嘴,然后轻柔地摸着我的脸。最后,她把手指插进我的头发,把它弄乱。又抚平。她久久地、一言不发地亲吻着我,吻得那么潮湿、温暖,又使人心酸。黑暗中,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凝望着我。眸子深处那么晶莹。我胸中的涛声和鼓点又激越起来,带着幸福的晕眩,莫名的烦乱,和守护神般的、男人式的责任感,我又把皮袍子给索米娅裹紧,然后紧握住她的小手。车轮溅起溪流的水花,飞扬的水珠高高四散,像是碰上了我们灼热的脸。头顶上方可能浮盖着一层厚厚的云,我们看不见它,但可以相信:是它遮住了天上的乔里玛星和那片残月。我们拥抱着,默默地把手握在一起,让手心热得冒汗,东方的天空已经褪去那种夜的清冷。它虽然仍是一片墨蓝,轻缀其中的几簇残星虽然也依旧熠熠闪亮,但是那缀着星星的黑幕后面。已经苏醒般地升起、并悄然朝这儿飘来了一支壮美音乐的最初和声。它听不见,也许很本没有音响,但它确实已经出现并愈来愈近。它使莽莽的长夜失去了均匀的平静。也许它就是爱情吧,它汹涌而来,把不安宁的、富有活力的情绪注入这已经黑暗了太久的夜草原。
索米娅用鬓发触着我的面颊。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说道:“你真好!巴帕……”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大卡车轰鸣着冲上了青格尔敖包一线最高的山口。朝向我的索米娅的脸庞在那一瞬突然变成通红通红的、妩媚的颜色。我吃惊地转向东方一看——
啊,日出……极远极远的、大概在几万里以外的、草原以东的大海那儿吧,耀眼的地平线上,有半轮鲜红欲滴的、不安地颤动的太阳露了出来。从我们头顶上方一直伸延东去的那块遮满长空的蓝黑色云层,在那儿被火红的朝阳烧熔了边缘。熊熊燃烧的、那红艳醉人的一道霞火,正在坦荡无垠的大地尽头蔓延和跳跃,势不可挡地在那遥远的东方截断了草原漫长的夜。
呵,话语已不能形容。这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美好、最壮丽的一次黎明。
我们已经不觉站立起来,在那强劲而热情地喷薄而来的束束霞光中望着东方。索米娅惊讶万分地睁大眼睛,注视着那天际烧沸的红云,她的脸上久久凝着感动的神情,金红的朝霞辉映着她黑亮的眸子,在那儿变成了一星喜悦的火花。我忍着心跳,屏住了呼吸,牢牢地抓着她的手。那半轮红日转动着,轻跳着,终于整个挣出了大地,跃进了人间。索米娅忽然抱住了我,我也把她紧贴在胸前。我们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千载难逢的美景,心里由衷地感激着太阳和大地,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