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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是谁刚才勒你的脖子?

    没人勒我的脖子。小韩说。

    有人勒你的脖子,我亲眼看见的,少军这时冷笑了一声,总不会是你自己勒自己的脖子吧?

    小韩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窘迫的表情,他朝少军投以厌恶的一瞥,一边匆忙地穿着长裤,小韩突然侧过脸对警察说,就是自己勒自己的脖子,一个人,无聊,那么玩很舒服的。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看手里的红色玻璃丝线,看小韩的脸,最后看发呆的少军,两个警察也显得茫然迷惑。不骗你们,那么玩危险,但真的很舒服。小韩对警察挤了挤眼睛,而且他在一个警察耳边低声耳语了一会儿,那个警察居然嘻嘻地笑起来了。

    少军呆若木鸡,他不懂一件可怕的凶杀案怎么会逗人发笑,当两个警察后来嬉笑着交或接耳地走出民丰里时,少军愤怒地追上去,他在骗你们,你们怎么听不出来?他尖声说,自己怎么会勒自己的脖子?

    年纪稍大的那个警察拍了拍少军的头,仍然很暧昧地笑着,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那个警察说,咳,让我怎么说?那些事情你还是不懂的好。

    民丰里又亮起几盏灯,有人把头探出窗外,朝门洞这边看。少军垂着头沮丧地站在梧桐树下,朝树干踢了一脚,梧桐树叶便簌簌地响,猛地看见一条黑影长长地投过来,少军侧脸一望,是小韩叉着腰站在他家门前。

    讨厌,下次再偷看我揍你。小韩说。

    少军知道他在骂自己,想想突然觉得委屈,便扯着嗓子对那边喊,讨厌,谁偷了我的兔子?

    花匠

    花匠在民丰里住了二十年,开始他是仍然种着花的,门前几盆石榴和海棠,窗下一畦瓜叶菊,在远离小屋的大门洞后还植了一片串串红和太阳花。但是那些花很快被孩子们随手摘下,放在鼻孔下闻一闻,然后就扔掉了,剩下的花枝即使被孩子们遗漏,但最终也被大人们的自行车压坏挤死了。要知道民丰里住了十一户人家,他们都习惯于在共用的空间堆放该放的东西,或者是不该放却也不该扔的东西,譬如箩筐、腌菜缸、木柴堆和锈蚀的痰盂,他们觉得花匠的花不该来占地方。花匠有一天修剪着石榴的乱枝,剪下一枝,朝民丰里四下望望,又剪下一枝,在手里捻着,突然叹了口气,把大剪刀对准了石榴的根部,咬紧牙剪下去,咯嗒一声,那棵正开着花的石榴就斜仆在地上了。

    花匠后来就不种花了,只有一盆白色的月季时常出现在他的窗台上。遇到阳光温煦的日子,他把月季抱出来,有人凑过去看花的时候,花匠就凑过来看你,看你的手。花匠的眼睛告诉看花的人,不要碰我的花。

    民丰里的人们不爱花匠的花,但是对于他的履历却是充满了好奇心,花匠到底姓王还是姓黄?花匠退休前在水泥厂当工人还是种花?人们一知半解,但是花匠年轻时候在军阀郑三炮家里的那段往事,就像一支琅琅上口的民谣,多年来已经在民丰里流传得家喻户晓了。

    花匠当年是被郑三炮抽了一百鞭以后扔出郑家花园的。郑三炮是个冷血魔王,杀人不眨眼,一般说来他打人杀人不要什么理由,但鞭逐花匠时却握有一条令人信服的理由,据说花匠与郑家六小姐偷偷地相好了三年,三年过后郑三炮在六小姐的床底下拖出了花匠的一条腿,还有一条腿却被六小姐抱在怀里。郑三炮本来是想用驳壳枪顶住花匠的膝盖的,六小姐推开了父亲的手,结果子弹射偏了,恰恰击中了向郑三炮通风报信的女佣,所以六小姐那天又是哭又是笑的,当花匠终于被人拖到外面时,六小姐就笑着朝血泊中的女佣吐着唾沫,活该,活该,六小姐说,谁让你多嘴多舌?死了活该。军阀郑三炮有八个女儿,与花匠私通的是最美丽最受宠的六小姐,人们后来回味着这则绯闻说,幸亏是六小姐,否则花匠就不止是挨一百鞭,郑三炮肯定要送他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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