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说,好吧,但你还是要多注意。你的右心室有些供血不足。
我连忙说,我会注意的,一定注意。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注意什么。我只想赶快通过体检。
我说谢谢你了,医生。
他说,你叫什么?我以后好照顾你。
我爽快地丢下自己的名字,飞快地跑走了。
这就是我们相遇的情形。
我说过,普通得就如同秋雨遇见了落叶。
很快我又见到了他。
大概上级对我们这群平均年龄不到20岁的女孩子不太放心,出发前,特意增派了三个男同志前来运输队协助苏队长的工作。
那天晚上苏队长把我们集中起来,高兴地说,同志们,上级对我们非常关心,特意派了三名男同志到我们队参加工作。现在我们来认识一下。
我一抬头,惊喜地发现走进来的三个男同志中,有一个是他。
我们像已经认识的朋友那样,互相点头致意。我发现他是个十分内向的人,或者说十分腼腆的人,看见我们齐刷刷投向他的目光,他竟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不像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和一个岁数小的,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苏队长介绍后我才知道,他姓辛,被上级派来担任我们队的副队长兼随队医生。另外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同志担任管理员,年纪小的任通信员。
我很高兴。除了高兴,好像觉得心里更踏实了。真怪,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女人对男人的依赖感所致,还是我对他的特殊信任所致?当然,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和他过于接近,一定要注意影响。那时候注意影响是苏队长常说的一句话。就在他们来之前苏队长还特别强调说,三位男同志来队之后,大家一定要注意影响。我明白苏队长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以致在后来的进军路上,我们甚至把不和男同志接触当成是严格要求自己、作风正派的一种表现。
苏队长把他们三位作了介绍之后,我们一起呱唧呱唧地鼓掌,表示欢迎。然后他就代表三位男同志讲话。
他坐在那儿,起初很拘谨,但讲了两句之后,情绪渐渐生动起来,眼睛亮亮的,脸颊泛红。他给我们讲的既不是军长政委讲的那些道理,也不是苏队长讲的那些注意事项。他给我们讲的是历史,讲的是自17世纪以来,西藏那块神秘的土地是怎样吸引着无数西方人。最早的一次是1627年,一个耶稣会的传教士团到了日喀则。以后就不断地有西方人进入这块神秘的土地。来自葡萄牙、意大利的传教士,来自荷兰的旅行家,来自俄国、英国的外交官,还有来自许多西方国家的探险家、地质学家、植物学家、医生等等,他们千方百计,也是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地渴望进入西藏,渴望揭开亚洲大陆上这个神秘高地的面纱。许多人一去无回,许多人暴死途中,但仍不能阻挡这些人的步伐。到19世纪末,非洲大陆上只有很少几处鲜为人知的地方了,那么这个世界除了南极洲,只有西藏是最神秘的地方了。人类的探险本能和求知本能,使得他们更加强烈地向往西藏。当然,更有那些具有侵略野心的帝国主义分子,一直对西藏垂涎三尺。本世纪初,英、俄两大帝国都在窥伺西藏,为向西藏渗透和扩张势力而明争暗斗。1903年,英帝国主义终于派出远征军侵入西藏。当然,他们遭到了西藏人民的英勇抗击,以至爆发了著名的江孜保卫战。
我们听得简直是入了迷。我们没想到这块土地有着如此巨大的魅力。尤其是辛医生说,在那些千里迢迢走进西藏的传教士中还有女人,我更是感到了惊讶和钦佩。我想她们能行,我们应该更行。
最后辛医生情绪激动地说,那些外国人为了揭开西藏的面纱、为了侵吞占有这块土地都敢于铤而走险,我们革命战士为了解放自己的国土而进军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