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连长说是啊,他好好的,没事儿。教导员问,好好的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连长只好说他的伤正好在右胳膊上。连长把他的左胳膊换成了右胳膊,是想替他找点不写信的理由。
其实连长也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这倒让他有几分喜欢。但教导员还是生气,说那你们就不知道主动给他的家长说一声吗?连长的倔脾气上来了,说,我不知道他家长是谁!我就是知道了,我一百来个兵,该给谁说,不该给谁说?要说你自己去说,教导员只好自己去回话,说,人在,好好的,没事儿。
好在三个月后,木凯的信终于分别寄到了父亲母亲手中。
当时父亲还在西藏。据二姐木兰说,她正好去看父亲,父亲坐在沙发上,叫她读信。她就把那封短得只有半页的信读了。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示意她把信拿给他。他就捏着那封信,坐在那儿,眼睛盯着窗外,直到一滴老泪滚落出来。
以后,木凯作为优秀士兵被送到军校去培养。他在军校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毕业时学校想把他留下来。他却提出了进藏申请。当时他一点儿没想到要和父亲母亲商量。他觉得父亲在那儿,大哥在那儿,大姐也在那儿,他进去是理所当然的,父亲母亲一定会赞成的。没想到当他打电话告诉母亲时,母亲竟生气了。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自作主张?谁让你进藏的?你还嫌我操心不够?你给我把申请撤回来。
木凯很意外,他有些不理解母亲,她从来都是支持家里的孩子进藏的,为什么对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不明白,便以沉默抗拒。
后来还是父亲站出来支持了他。
父亲说,让他来吧。像他这样的军人,西藏永远都需要。
父亲还说,我们得说话算话,我们必须实现我们的诺言。
这后一句话,木凯没有听见。
第二天早上林亚东酒醒了,恍惚回忆起昨晚好像聊到过木凯的身世,连忙找到木凯,说,木凯,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
木凯平静地说,没说什么。
林亚东看着他的红红的眼睛,看着那一烟缸的烟头,说,不对,我肯定是说什么了。
木凯说,如果说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应该说的。我应该知道的。
林亚东说,好像我跟你谈起过你的身世。是不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
木凯不说话。其实早上离开招待所后他开始怀疑林亚东的话是否准确,是否是讹传。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种可能。他是十八军的子弟,他知道这样的事在十八军中并不鲜见。
林亚东非常懊悔,打着自己的脑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想你爸爸妈妈会说出来的。早知如此,我真不该。
木凯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孩子,不会怎么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林亚东揽住他的肩说,其实像咱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无所谓,真的。你看我们家这几个亲生的孩子,还没有你和你父母感情好呢。
木凯淡淡地说,这是两回事。
但他心里还是承认林亚东说的对。比如在他们家,大姐木兰和母亲就有隔膜。小时候他不太明白,以为是大姐性格太内向的缘故。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明白,那是因为大姐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造成的。亲情也是要培养的,仅有血缘是不够的。而他和母亲之间,就一点儿没有隔膜。正像林亚东说的,像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即使是亲生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像他和母亲之间这么亲呢。
林亚东说,孩子和父母的感情也要培养,光靠血缘不行。所以我现在的孩子,再难我也自己带。不把他丢给别人。
木凯不再说话。
木凯也有孩子,但木凯不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也许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