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完成一次“双杀”之后,俊彦注意到顶在颈后的消音器。
“谁?”俊彦的话语有些吞吞吐吐,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眼睛不时地瞟两眼电脑屏幕,鼠标就像吸在他手掌上一般舍不得放下。
“杀手,所以麻烦你转过来一下。”我建议道。消音器一头已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而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我的食指则轻轻地缠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取走这个网瘾青年的性命。
“能不能稍稍等我打完这局?”俊彦有些腼腆地指指电脑屏幕,“人在塔在,中途退出的话会坑死队友的。”
我被他的“敬业”弄得不知所措,站在他身后看他打游戏,期间还指出他几处操作上的失误。很快,俊彦带领队友一波流掉对方老巢,游戏中也没有“耍花招”向队友发出求助类的暗语。
“好了。”俊彦放下鼠标,转过头看着我,双唇不自然地微颤。我将枪顶在他太阳穴上。
“开枪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吗,枪在你手里,我不敢报警的。”俊彦说,怅然若失的神情写满了他整张娃娃脸,“虽然已经分手,我还想最后听听她的声音。”
“罗密欧,感情牌在我这可不管用哦。”我笑着说,“况且,你至少得让我将对白念完。”
“对白?”
“俊彦,有人向我买你的命。现在,你有一次机会猜他是谁,如果猜中,权利就将反转!”我拍拍他肩膀让他振作。
“这……”俊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这就是我的规则,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
我叫李悟,七年前越过边境偷渡到德州,成为一名杀手。
干这行已足足五年,至今尚未染指杀手界奥斯卡,连“最佳创意道具”、“最热心售后服务”这样的单项奖也与我无缘。究其原因,我既没有柯刀那种经常客串肥皂剧的俊朗外表,也不具备夜枪那样百米之内随意取人性命的狙击手法,更没有卡尔那般花样别出的猎杀手法,我只是死板地接单,然后拿起擦得发亮的马克22,将子弹射入目标的心脏。
我想,能立足于杀手界,只有一个原因,再简单不过,别人却很难做到——价格公道。我接单的价格是同行们的五分之一,甚至更低,常常被同行骂作无节操。顾客则视我为救星,曾授予我三次“业界良心”锦旗。
然而那一单任务过后,我省悟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理查德博士的私家侦探所里,年逾花甲的老博士力气倒没有减退,奋力反抗使我子弹射偏,眼角也被他的手杖戳伤。
“放了我,我给你双倍价钱。”精通汉语的理查德博士倒在地上。
“别幼稚了。”我对他说。
“是艾勒里指使你的吧?我的确做了伪证,可那是他自找的。”博士捂住流血的腹部,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样子,侦探的通病。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神探先生,猜错了。”我走到他身边,重新瞄准他胸口。
“那一定是约翰!”理查德博士吸一口大气激动地说,我的准心再度跑偏,“我早跟这小子说过,他配不上我女儿!”
“嗯?”我吓了一跳。
“他不配上我女儿。”理查德博士纠正道,他的气息开始微弱,修长的白眉耷拉在额边。
“也不是约翰……”我说,好像自己是答题类综艺节目主持人。
“是雷,我就知道……”他再抢答,依然是错的。
在我将子弹射入他胸口前,理查德又陆续说出十来个名字,可惜最终没有命中真正雇主。
生活就是如此,每一个人平均每天要说一个多小时的话,做五十到一百多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可能开罪人,然而自己却全然无知,直到被人用枪顶住脑袋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