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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之夭夭。目前决定一切的任务是保障走向大武汉的道路畅行无阻。命令他们随时报告情况。去吧!”

    秦震这段话说得斩钉截铁,他的眼光闪烁着临战时特有的机智、果断。不过,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活动十分复杂。他高兴,敲开了南京大门,敲响了最后胜利的钟声。不过,他也感到遗憾、痛苦,因为这钟声不是由他亲手敲响的!

    作为一个军人,不战死沙场,就要亲手消灭最后一个敌人,他渴望在华中敲响第一记钟声。

    当黄参谋复诵了一遍他口授的命令,匆匆走去之后。他仿佛为了掩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突然产生的惆怅与担忧,想把小陈支使开,他希望一个人独处片刻。他说:

    “小陈!弄点什么吃的吧!在中型吉普上开饭!”

    小陈刚要走,他又点手叫住他,唇边漾出一抹微笑,圈起左手大拇指和二拇指做出酒盅形状,压低声音:

    “为了最后的胜利,你懂么!”

    但等小陈一走,他的脸立刻泛起一阵愁云。

    ——不能这样!

    他像要驱逐什么?是什么?

    是羡慕?

    是嫉妒?

    他释然一笑,像要表白自己灵魂的纯净。

    ——我还不会有那样的个人英雄色彩。

    是的,这是军人的好胜心,荣誉感。他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由自己下达命令,由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斩关夺寨,进行决战。他切切实实地在无数次大战中领受了那一刹那的愉快。现在,眼睁睁看着革命节节胜利;胜利,对军人来说是个伟大的字眼,他却像失去了它,抓不住它。不知怎么他一下想到严素,她那郑重的神态,她那欢乐的面孔,她的一切都那样真挚、热烈、单纯。他眼前一出现这女青年军人的形象,就对自己刚才的内心活动感到一点愧作。

    三

    在黎明晨光中他陶醉过。

    在三等车厢里他欢乐过。

    现在,秦震突然看到一个像地狱般恐怖的世界。

    铁路两旁这种变化何时开始,他没注意。不过愈向南来,这景象就愈咄咄逼人了。车站变成废墟,无数根铁轨拦腰炸断,路旁的护路林都砍倒了,焚烧过的枯焦的树枝挂着凄凉的干叶,好像曾经苦苦索回它们的嫩绿,而终于绝望了。令人难过的是春风依旧在吹拂,枯枝依旧在春风中摇摆,但那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了,巨大而疯狂的战争之神,把这儿踏碎揉烂了。

    这一切落在秦震眼中,就像整个列车从他心上轧过。这是我们的祖国,这是我们的大地,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呀!他的整个心一下像一坨铅块一样沉重、冰凉。他双眉紧锁,满面愁容,他的眼光变得那样严厉而痛苦。

    祖国是美的,我们古老而又伟大的祖国早在千百年前就已像一轮明亮的太阳,辉煌举世,为人钦仰了。而今天却光焰奄奄,垂垂欲绝,这是多么巨大的灾难,多么巨大的痛苦啊!

    列车在一个车站上沉寂地停止下来,说它是车站,只是由于它过去是车站罢了。今天,这里既没有站房,也没有窗口,没人买票,也没有乘客。

    只有一个穿着破烂肮脏的蓝布制服的老铁路工人,挨近平板车,要求搭一站车。警卫员原想拦阻,秦震却喝住他,请这面有莱色,风尘仆仆的老工人上来,他刚刚爬上平板车,每节车厢都哐当地撞了一下,列车又慢慢开行了。

    秦震握住老工人粗硬僵裂的大手,心头一阵发热,问:

    “老哥哥,还没吃饭吧?”

    “俺就是回俺家吃饭去。”

    “这里没有吃食吗?”

    “你瞅瞅,什么都毁尽了,连煮野菜都没个架锅的地方啊!”

    “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还到这儿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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