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绥中县城,金大老爷作东,打了个早尖;随即派了一名把总,四名精壮的绿营兵,陪着李鼎上路,在锦州渡过大凌河,沿西北大道直挑盛京。
行程扣得极紧,由于“火牌”上批明“钦命驰驿”,所以一路上毫无耽搁,驿站派出来的,都是没有毛病的马,所以照预定的日期,居然在第五天下午,进了盛京西门,迳投驿站。
驿丞看李鼎虽是便服,却有官兵作随从;一看“火牌”上“钦命驰驿”的字样,越发不敢怠慢,急忙迎入官厅待茶,请教官衔姓氏。
“敝姓李,有个同知的衔。护送家父到乌拉打牲;在绥中接到通知,说有上谕,要来听宣。资斧自备,请替我找一处干净客栈就是。”
一听“资斧自备”,不扰驿站,省却许多麻烦,驿丞更为恭敬,“有,有!”他起身说道:“我亲自来招呼客栈。”
“不敢当,不敢当。”李鼎又说,“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来得匆忙,自己没有带人;想借贵介一用。”
“是,是!”驿丞将他一个名叫长贵的跟班唤了来吩咐:“好好伺候李老爷。看临时要用什么东西,替李老爷早早预备。”
长贵答应着,跟李鼎半跪请安;李鼎很客气地说:“我不大懂什么;请你多关照。该怎么,不必客气,尽管告诉我。”
“是!”长贵指着廊下说,“那位总爷,跟他的弟兄,先打发走了吧?”
“这,”李鼎踌躇着问:“不带回去?”
“回去,请府尹衙门另外派人送好了。这会打发走了,比较省事。”
李鼎依他的话,赏了六两银子遣走;然后由长贵找了近在西关的一家“仕宦行台”:字号叫做“顺升”。略略安顿停当;李鼎才把此行为何,告诉了长贵。
“李老爷带了官服没有?”
“没有。”李鼎答说,“预备在这里置一身。”
“借一身用就是。”长贵看了李鼎的简单行李,“只怕拜盒也没有带?”
“是啊!”
“名片总有的。”长贵又说,“见府尹,见将军要备手本。”
“一切拜托了。”李鼎取出五两的两个银锞子,“你先收着用。”接着又取出拜客的单子递了过去:“你看看,那几位是你知道的?”
“头一位吏部韩老爷就认识,住得不远。”
“那好极了!我先去拜韩老爷。你我到了那里,管你自己去办事;明天一早来就是。”
韩应魁官拜盛京吏部郎中;也是李鼎的嫡母,韩夫人的族兄,行八,所以李鼎叫他“八舅”。舅甥十年未见了。
这十年李家由盛而衰,而且是一落千丈,韩应魁怕触及李鼎的隐痛,不敢深谈过去。除了殷勤置餐以外,只问李煦刻在何处?
李鼎是因为此行心境不同,反而不大在乎,将李煦从京城起解谈起,一直谈到此行的目的地,韩应魁听得很仔细,当然也很关切,不过表情却很深沉。
“八舅,你看上谕上会说些什么?”
“看来有将功赎罪的机会。”韩应魁说,“只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八舅这么说,不把我当外人了吗?”
“好!你不把我当外人,我就说;你父亲跟查太太结成兄妹,这件事可不大好。”
李鼎大感意外,也有些气愤;莫非流配的犯人连共患难都不许吗?但转念又想,韩应魁必有所见,而又关怀亲戚,才说这话;无论如何,韩应魁是出于善意。
“今上的疑心病最重。查嗣庭知道的事不少,嘴又敞;今上疑心他的家属,亦都从查嗣庭嘴里,听到了不少秘辛,所以把他们充了军,就为的是可以隔离开来。你父亲跟查家做一路走,事出偶然,无足为怪;倘或成了异姓手足,你说,有疑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