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上去,克劳斯·文策尔没什么地方让人想起他在党卫军干过。一则他比需要的高度六呎矮好多,再则,他眼睛近视。他四十岁的年纪,肥肥胖胖,脸色苍白,亚麻色的鬈发,一副腼腼腆腆的样子。
他在穿过党卫军制服的人们中间,确有一番最奇妙的经历。他生于一九二四年,是威斯巴登某猪肉商约翰·文策尔的儿子。这猪肉商是个身材魁梧、闹闹嚷嚷的人,从二十年代的早期起,就是阿道夫·希特勒和纳粹党的忠实信徒。从克劳斯开始记事的那些日子起,他父亲老是同共产党人和社会党人在街头大打出手,然后回到家来。
克劳斯象他母亲。他长大后,身材矮小,柔弱,近视,文文静静,使他父亲感到厌恶。他不喜欢激烈的行为,不喜欢运动,不喜欢参加希特勒青年团。只有一件事是他擅长的: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十分喜爱书法艺术,爱搞一些彩色的写本。这种事情在他一肚子火气的父亲看来是没出息的小子才干的。
纳粹上台后,猪肉商买卖兴隆起来了,作为早年对党有所贡献的报酬,他得以独家承揽供应该地党卫军兵营的肉食。
他非常赞赏昂首阔步的党卫军青年们,一心一意巴望有朝一日看到他儿子挂上黑银两色的党卫军领章。
克劳斯对此毫无好感,他宁愿把时间用来研究他的写本,用颜色墨水和美丽的字体做他的实验。
战争来了。一九四二年春天克劳斯十八岁,这是当兵的年龄。和他那拳头粗大、爱吵爱闹,仇恨犹太人的父亲相反,他是又瘦小,又苍白,又羞怯。克劳斯体格检查没通过,要求在军队里找个文职工作也办不到,让兵役局给送回家来。这对他父亲是个最严重不过的打击了。
约翰·文策尔坐火车到柏林去看他在街头战斗时期一起的一个老朋友,这人从那以后在党卫军里爬得很高。他希望他为儿子说项,安插一个为帝国效劳的位置。这人愿意尽量帮忙,其实也帮不了多少,他问年轻的克劳斯能干点什么。
他父亲又窘又愧,承认他能抄抄稿子,配上装饰。
这人答应尽力去办,但同时问,克劳斯愿不愿意为一篇给某个名叫弗里茨·苏伦的党卫军少校歌功颂德的文章,搞一个羊皮纸的彩色写本。
回到威斯巴登后,年轻的克劳斯照他要求的做了。一个星期以后,在柏林的一次仪式上,苏伦的同事们把这个写本献给了苏伦。此人原任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的司令官,眼下正奉命调去接任那个更加臭名远扬的拉芬斯布吕克集中营的司令官职务。
苏伦于一九四五年被法国人处决。
在柏林帝国保安署本部的移交仪式上,每个人都称赞这个搞得非常美丽的写本,而有一个名叫阿尔弗雷德·诺乔克斯的党卫军中尉赞赏不已,他就是一九三九年八月在德波边界向格莱维茨无线电台搞假袭击的那个家伙。他当时扔下一些身穿德军制服的集中营犯人的尸体,作为波兰袭击德国的“证据”,也就是下星期希特勒入侵波兰的借口。
诺乔克斯问起写本的作者,听说是年轻的克劳斯·文策尔,他请人把他带到柏林来。
克劳斯·文策尔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送进了党卫军,也没经过什么正式的训练期,就让他宣誓效忠和宣誓保密,然后告诉他,要调他去参加一个绝密的帝国计划。
威斯巴登的屠夫昏昏然一步登天,乐不可支。
这一有关计划当时是由帝国保安总署六处六科主办,在柏林德尔勃吕克街一个工厂里执行。基本上很简单,党卫军正设法伪造亿万张五英镑一张和一百美元一张的钞票,钞票纸由柏林郊外斯贝希特豪森的帝国钞票纸厂制造,德尔勃吕克街工厂的工作是为英美纸币试制准确的水印。因为克劳斯·文策尔有纸张和墨水方面的知识,所以他们把他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