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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睡意很快征服了我。在我的梦中,在一场漫长的寻索之后(幕后——没有在我梦中表现出来),我终于找到了丽迪亚,她一直在躲着我,现在终于冷静地宣布,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她已经获得了遗产,将嫁给另一个男人,“因为,你瞧,”她说,“你死了。”我醒来气愤极了,我的心激烈地跳动:被骗了!没有办法!——一个死人怎么能告一个活人呢——是的,没有办法——她了解这一点!我清醒过来,哈哈大笑——骗子的梦有什么可信的。刹那间,我觉得有些事情真是非常讨嫌的,而这些讨嫌的事情任怎么笑一下是排遣不了的,并不与我的梦有什么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昨日那新闻的神秘性:在汽车中发现的物件……我想,那当真既不是一个狡猾的圈套,也不是一场空发现吗;当真已经证明了寻找被谋杀者的姓名是可能的吗,那姓名当真是对的吗。不,有太多的假设了;我想起昨日小心翼翼的试验,我回顾各种各样物件所走过的曲线,优雅而规则,如同行星的路径一般——我都可以用点画出它们的轨迹来!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仍然不宁。

    为了寻觅一种摆脱这些令人无法容忍的预感的方法,我将手稿收拢起来,放在手心上感觉它的分量,甚至还哼哼滑稽的“嗨,嗨!”我决定在写最后的两三句之前,从头到尾读一遍。

    我感到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快乐。我穿着睡衣,站在写字桌附近,翻动书写潦草的稿纸,发出一阵阵窸窣的响声,这可真有意思。做完了这个,我再一次爬上了床;将枕头服服帖帖地放在肩胛骨下面;我注意到手稿仍然躺在桌上,虽然我早就发誓要将它一直掌握在我的手中。我静静地起床,嘴里也没有咒骂任何人,将手稿拿着回到床上,重新竖起了枕头,瞧着门,我询问自己门锁了没有(我不喜欢九点钟女佣拿着早餐进来时,我还要起床给她开门,打扰我的阅读);我又起床——再一次非常安静地起床;很高兴门没锁,这样我就不用操心了,清了清喉咙,回到乱七八糟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儿,正准备阅读时,我的香烟灭了。和德国牌香烟不同,法国烟需要人不时地照看着它。火柴到哪儿去了?我刚才还拿着它们呢!我第三次起床,手有点儿颤抖;在墨水瓶后面找到了火柴——但是,一回到床上,另一盒掉在被服里的火柴在我的大腿下被压碎了,这意味着我本来不用劳驾起床了。我发火了:将散落在地板上的手稿收集拢来,我刚才阅读前所有自满自足的感觉演变成了一种痛苦——一种可怕的忧虑,仿佛一个罪恶的小淘气要揭露我越来越多的错误,除了错误之外没有别的。我又点燃了烟,将那只不听话的枕头弄驯顺了,我能开始阅读手稿了。使我惊讶的是第一页上没有书名:我肯定想出了个书名的,好像是一个什么人的回忆,一个什么人,我记不得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回忆录之类标题似乎太沉闷,太普通了。我应该怎么给我的书起名呢?《双重人格》

    我开始阅读——我立刻发现我在纳闷究竟是在阅读书写的文字呢,还是在看到幻觉。还有:我的变形的记忆,打个比方说,吸进了双倍的氧气;因为我的玻璃窗刚擦拭过,我的房间更亮了;我过往的经历更加生动,因为艺术照耀了它两次;我重又在布拉格附近爬山——聆听在天空中翱翔的云雀,瞧见煤气站红色的圆顶;我又一次站在那沉睡的流浪汉身边,被那强烈的感情所攫住,他又一次伸直了胳膊,伸直了腿,打起哈欠来,又见到那别在纽扣上的枯萎的小紫罗兰,紫罗兰的花朵耷拉下来。我继续阅读,他们依次出现了:我的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妻子,阿德利安,奥洛维乌斯;他们都活灵活现,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生命捏在我的手中。我又一次瞧见了那黄色的路标,走过森林,心中已经在策划阴谋;我的妻子和我又一次在一个秋日,注视着一片树叶坠落,去与自己的影子会面;我温柔地沉沦到一座充斥奇怪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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