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她呆呆地望着小广场上锻炼的几个老人。
攥在掌心的手机,刚刚接到马笑中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老郝走了。
那几个老人,有的从上到下噼啪噼啪地拍打着全身,有的用肩膀撞一棵快要死掉的树,剩下几个,和着流行音乐《爱情买卖》跳着非常难看的舞。
他们在干什么?
在锻炼?在争取健康长寿?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麻木?没有笑,也没有怒,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皮上,只有齿轮磨损般的厌倦,好像所有的肢体动作只是一种本能、一种为了防止机械老化而不得已的旋转,而他们的灵魂早已在岁月的蛀蚀中不复存在。他们知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那个医院里,有个傻瓜为了他们能活得明白一点,而悲惨地死去——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未必会多么关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郭小芬想起了童年时在故乡看到的阿公阿嬷们,他们虽然家里很穷,但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喝一碗擂茶就是快乐,哼一首山歌就很动听,孩子们放学路上饿了,随便闯到哪家去,都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粉端出来……二十年过去,同样是老人,这一群和那一群为什么如此不同?
到底哪一群才是真正健康的人?
郭小芬这么想着,那种因孤独而起的巨大恐惧感再次爬上了心头。她揉着酸麻的腿站了起来,在路边打了个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随口就说出“精神卫生鉴定中心”。
透过车窗,她看到路上的行人,也都是一样麻木的脸孔……
“她吃了安眠药,还在熟睡中,你看看她就出来吧。”凝一边说一边连续刷了两张卡,打开了铁门。
郭小芬走进病房。
盖着小薄被,思缈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犹如绒花的花丝一样垂着,雪白而瘦削的脸上浮着一层半透明的光。她的神情中既没有忧伤,也没有高傲,甚至连失忆后时时浮现出的迷惘也全然不见,仿佛一个接受了全麻的病人。
郭小芬突然害怕起来,思缈,你怎么了?你可以遗忘,但绝不能麻木啊!
她抓起思缈搭在被子上的一只手,攥在掌心里,如水一般冰凉……她想起了她们之间的拌嘴、争执,也想起了她们为了爱或恨苦苦挣扎的过往。
“思缈,我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我找不到。”她低声说,“上午的时候,一个朋友去世了。他是个很好的记者,他想写一篇揭穿谎言的稿子,可是他错了,那个叫五行阴阳镜的东西虽然做了虚假宣传,但是确实没有辐射的危险。朋友临死的时候,就想听我说%绿色小说网%五行阴阳镜真的能辐射杀人,他想在最后的时刻为自己的死找到一点意义。我多想对他说一句假话,骗他安心地走,可是我说不出……雷教授说我们几千年来都是这样,用一个谎言代替另一个谎言,用一种愚昧战胜另一种愚昧,这样下去不行——郝文章其实也是这样做的,也许他是不知不觉,但他确实是这样做的……我只能沉默,他肯定读懂了我沉默的意义,他走得遗憾极了,他肯定会想:我用生命来捍卫的,其实也和那五行阴阳镜一样,不过是个虚假的东西……”
她说不下去了,大串大串的泪珠滑过脸颊,洒在手背上。
很久很久,她接着说:“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想了好久,想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生活中充斥着各种谎言却又没人揭穿,是不是我们都被集体催眠了?是不是我们早就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健康讲座’中而不自知?如果是,那个催眠我们的势力或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一点:也许是想要控制我们,让我们傻傻的只会被他们利用,这样下去将多么可怕啊。比如湖畔楼这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