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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玲抱着两沓黄色的纸钱,来到坟前,先压了两张坟头纸,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的一角。

    这是一个异常凄冷的早晨,天空被冻成了铁青色,太阳在极辽远的地方探出苍白的一张脸,风呼呼地刮着,没有一根草能直立起来。火舌借着风势,迅速将那些纸钱吞噬干净,残留的余烬,随着风在那些掉光了叶子的白桦林间盘旋着,久久不落。

    少玲呆呆地坐在坟前,她只穿了件绛红色的羽绒服,没有戴帽子,脸蛋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两道泪痕像冰凌一般挂在眼角下。即便是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在身边坐下,她也没有回头。

    “真冷啊!”楚天瑛搓着手,“老在城里待着,想不到草原的秋天是这幅景象——你这是给谁烧纸钱?”

    “我娘。”

    楚天瑛“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跟蕾蓉通过电话,他再也没睡着,瞪着眼睛看窗外撩过一道鱼肚白的时候,决定出去走走。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子都像冻豆腐般灰灰的一坨,刺骨的寒风在墙根底下打着旋儿。楚天瑛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到陈少玲独自一个人向村口踟蹰着前行,不由得跟了上去,直到看见她上坟,才过去搭讪。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远处有人喊:“楚处,楚处……”

    楚天瑛回头一看,是胡萝卜抱着个绿色的军大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楚处,你咋这么愣呢,也不多穿点就往外跑,这草原上有三不惹:白毛的雪,秋早的风,夏晚的蚊子要人命!”说着把军大衣披到天瑛的身上。转头又对少玲说:“你这孩子也是,大清早的上哪门子坟?”

    少玲慢慢地站起来,“我们医院接下来几天要培训,可能没空回来,所以才想来看看我娘,告个别……”

    “看你这孩子,整得跟要出国似的……”胡萝卜笑着说,但少玲已经走远了。

    望着她的背影,楚天瑛说:“这姑娘那天可被吓得不轻。”

    “可不是。”胡萝卜叹了口气,“门一撞开,躺着六具尸体,连我都差点吓得坐地上,更别说她一个姑娘家的。这妮子命苦呢,生下来就不知道爹妈是谁……”

    楚天瑛一愣,指着坟头说:“这不是她妈妈的坟吗?”

    “不是亲生的。”胡萝卜说,“她妈也是个怪人,年轻时是村子里的一枝花,恋上个插队的知青,人家后来回京了,再也没消息,她傻乎乎的一直等着,谁也不嫁。后来到县医院去当杂工,晚上在医院门口捡到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个女婴——好端端的被爹妈抛弃了,估计是人家还想要个男娃——她觉得既然自己捡到了,就说明命里该有这个女婴,便收养下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女婴拉扯大了。谁知,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就病死了……”

    两个人并着肩往回走,楚天瑛随口问道:“少玲的妈得什么病死的?”

    胡萝卜没吭声。

    “嗯?”楚天瑛有点惊讶,“老胡你咋不说话呢?”

    胡萝卜叹了一口气,“这真的是说来话长了。少玲虽说被她妈带大,但她妈也要干活儿,难免对她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咱农村人实在,甭管什么时候,看少玲碗里空了,哪家的大爷大娘都会给添一勺子,所以她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孩子也有心,学习特别刻苦,大学在省里上的,学个叫啥养老的专业,毕业了也不在省里找工作,直接回乡里来开了家养老院。”

    “养老院?”楚天瑛很惊讶,“我看你们这乡里民风挺古朴啊,各家子女不养老人的吗?”

    胡萝卜苦笑了一下,“嗨,这不是时代变了吗,姑娘小伙儿都想到外面去闯一闯,留了一大群白头发的在家没人管。平时还好,赶上个头疼脑热的,连端水送药的都没有。少玲就回来租了几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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