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路口,林凤冲把郭小芬放下,开车载着楚天瑛去机场了。
郭小芬看着熙熙攘攘的车流,心中一片迷茫。从前,不管发生多大的案子,她总能以新闻记者特有的敏锐发现一个疑点、一点头绪,然后坚持不懈地寻访下去。记者没有刑侦和审讯的权利,只能靠着长期工作积累出的人脉,找到知情者,打探到内幕和真相。问题是这个案子所涉及的保健品产业,以前她从未接触过。犹如逮到了一只蜷缩的刺猬,却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犯罪现场太远了,不可能去;物证都被警方封存;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个刘思缈,失忆中;死者是不能开口说话了,尸检又没有发现根本死因……
头疼。
等一下!
死者不能开口说话,尸检没有发现根本死因,但这并不代表遗属完全不知情啊。
郭小芬拿出手机,先找林凤冲要了几名死者家中的电话号码,然后开始拨打——当然,蒙健一的家是不必打了。其他几个:佟大丽、焦艳、宫敬、蒙如虎的家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都拒绝回答郭小芬提出的任何问题,匆匆挂了电话。郭小芬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几个死者都是健一公司的职员,恐怕公司早打了招呼,比如“想要抚恤金就乖乖闭上嘴”……
只剩下一个李家良了。
对这个,郭小芬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电话被接听后,对方说欢迎她来家里坐坐。郭小芬喜出望外,赶紧打了个车直奔而去。
一进李家,便见到客厅里摆了个小小的灵堂:原来搁电视的矮柜子上,摆了李家良一幅遗像,用黑幔饰着边沿。遗像两旁各燃有一根香烛,前面放着的几个白瓷盘子上盛着果品等祭物。客厅两侧歪歪斜斜地立着几个花圈,看上去十分冷清。
郭小芬把事先买好的一束白百合放在李家良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去世的老人看来很善良,还有些面熟。
接待她的是李家良的侄女,絮絮叨叨地说,因为她叔叔只是特聘的广告演员,不算公司的员工,所以“一样的死”,给别人的抚恤金比她叔叔的多十倍,“您说这公平吗?!”她用右手手背啪啪地拍着左手手心,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郭小芬脸上。
“李老先生这次去旅行之前,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李家良的侄女摇摇头,“叔叔没有子女,婶子前几年病死之后,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了,就是逢年过节也很少和亲戚们走动,这次他出门,根本就没有和我们打招呼。”
郭小芬想了想,“那么,他的遗产如何分配呢?”
“叔叔把这套房子留给我了,其他就没什么了。”
房子的装修、家具、电器都十分简陋。一个广告公司的特聘演员,怎么会窘困至此?
郭小芬说:“我想在这里随便走一走,可以吗?”得到同意后,就逐个房间地看。厨房厕所阳台也不放过。整体的印象是比较乱,物品的放置很随意,十足一个老单身汉的家居模样。相比之下,略显整洁的是卧室:门后挂着一幅干净的挂历;一张老式席梦思双人床,旁边立着一面嵌镜子的大衣柜;贴墙摆着一张布满坑洼的实木桌子,上面有台历和笔架什么的。郭小芬拉开右边的抽屉,发现一个斑驳的铁盒子,里面有毛主席像章、红宝书、上海牌手表什么的,俱是七十年代的物什,垫底的一个小本本里,抄着一些诗词,读不大懂,还夹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棵松树下,右边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左边是个说不上漂亮,但眉目非常端庄的女孩。
看相貌,年轻男子应该就是昔日的李家良。两个人虽然并肩站在一起,但神情都有些拘谨,特别是那女孩,十分羞涩。
她,应该就是李家